“顾丫头,我老婆子就剩下这个一个亲人了,如果小花也走了,可让我怎么活啊!”张婆婆用看不出来原色的衣袖抹了抹眼睛,感觉十分心酸。
“婆婆,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还给你一个健康的小花。”顾小沫扶着张婆婆进了屋中,我愣了愣也进了去。
给床上的遗体清理、化妆,所有的事情做的有条不紊。
顾小沫在旁边哄着张婆婆,张婆婆似乎也累了,坐在一张看不出来颜色的凳子上靠着煤炉子打盹。
外面的寒风带着哨子,这个屋子里头也跟结了冰一样,顾小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给遗体化妆,我被她盯得有些心虚。
“顾老板……”我出声叫她,她愣了一下随即道,“将妆容画淡一些,这曾经是个好孩子,只是后来学坏了。终归是个可怜的孩子,跟着奶奶受了苦。”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顾小沫,心里难免诧异。
顾小沫看了一眼在打盹的张婆婆,随即催促,“快些吧,我们必须在天亮前将张小花给弄回来。”
“弄一个毒虫回来?”我有些不能理解,“这个老奶奶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还要弄只毒虫回来连累她?”
顾小沫摇了摇头说,“这一回我会给婆婆一个听话懂事的孙女儿。”
“什么意思?”
顾小沫冲我笑了笑,似乎并没有解答的意思,只是嘴上一直催促我手脚快一些。
即便我技艺再高超,我也不能将一个毒虫化妆成一个健康的少女,只能尽最大能力做到最好。
凌晨四点半,张小花的遗体终于收拾完了。我将阵摆上,所有仪式所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妥当,只要顾小沫一声令下,我就能赶紧将这只毒虫的鬼魂唤上来,将其附身在自己的遗体上,我的工作也就搞定了。
“景溪,张小花不能只活三天。”顾小沫瞅着我说,吓得我一阵心惊肉跳,“顾老板,第三类入殓师的职责就是让死去的人和活人好好做一个告别仪式,任何让死人长时间留在人世间的做法都是违反这个职责的,我们承担不起。”
顾小沫看着坐在凳子上缩成一小团正在打盹的张婆婆低声说,“我明白,但是张婆婆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一旦这个亲人彻底离开,她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指望?”顾小沫垂着眼,带着几分哀伤,“我看过生死簿上关于张婆婆的寿命,不过三年,我只是圆她一个梦罢了。”
“顾老板,你曾告诉我,我们的所作所为都要承受相应的因果。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得到什么不好的果报?”
顾小沫一阵轻笑,笑的颇为凄凉,“景溪,你知道永生是什么感觉吗?”
“那是古时候的天子才求的东西,我哪里知道!”
“若是有一个永生的机会,让你亲手送走每一个深爱的人,你愿意要这个永生的机会吗?”顾小沫死死的盯着我,仿佛我不回答这个问题她就不会罢休。
我想了想,让我亲手送走景年和景翠,我心里倒是挺开心的。景年和景翠不在人世,对于我来说算是解脱吧,我怎么可能会不舍!
“顾老板,你听说过除了天子之外的人寻求长生不老的吗?”
顾小沫冲我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但是我已经知道她明白我问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有钱有权有地位才会追求长生不来,我们这种平平凡凡的人追求什么永生?永生与我来说就是活受罪,活着一天都要受一天的罪,我才不要永生!
想到这里,我瞅着顾小沫完全没有意会她问我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意义。
“张婆婆已经活了很多年了,这么多年来她亲手送走了四个女儿、三个儿子,一个孙子。如今这唯一一个孙女也成了这样,即便她这样的高寿与她来说就是活受罪。她深知自杀而亡的人死后会被关入枉死城,待到阳寿尽才会清算这一生的功过,领取相应的惩处。婆婆曾多次想自杀,但是受不住被关入枉死城的痛苦,所以只能活受着。”
“人死之后真的还要受罪?”我有些不敢置信。
顾小沫点了点头,“行善的得善果,行恶的得恶果,因果循环本就是如此。”
“顾老板,你以前从来就不跟我说这些的,今天为什么会说这些?”顾小沫的话让我越来越闹不明白了,她一项都是高深莫测的,除了必要的话,其他废话一句都不愿搭理我的,今天无端端的多出这么多话,着实让我有些不安。
“景溪,今天这单生意是告诉你,你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这个世界上比你可怜,比你悲惨的人多了去了,你们遇到的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碰上些小事,就觉着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最值得同情的人,甚至觉着这个世界亏待了你们。但是扪心自问,这个世界真的亏欠了你们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