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柳绿正跪在颜暄床榻旁边,哭泣道:“小姐,我知道你恨我,我是你最心腹的丫鬟,而我却帮十一小姐害您,我真该死,我真该死……”说到后面早已泣不成声。颜暄瞧也没瞧她,只是望着床上的帷幔发呆。上面锈了碧霞穿桃枝的花样,盛夏里看着十分清凉消暑。然而颜暄的眼神却不在上面,像一个死人的眼神,找不到具体的焦距。
门外的少年听闻似是有些动摇,又有些惧怕,他道:“是想蓉妹妹吗?你说的话当真?暄儿她……当真和妖类做出那等事?”颜想蓉听到,便接道:“别人或许不敢断言,但楚大夫一家都被妖修所害,他既肯定,事情又怎会有假呢?齐川表哥也不要介怀,暄姐姐年纪尚轻,一时被妖修迷惑做出这等伤风之事也是可以原谅的……不过你若因此悔婚,想来我们颜家也不会有所怨言,毕竟是暄姐姐德行有亏……”然后又悲恸的哭了几声。
颜暄被抛弃了。
然而她却这时候提起悔婚的事情,颜暄心里明白之极,颜想蓉自小就喜欢和她相争,她自认为若非有颜暄这不似人类的美貌压着,如今颜暄所得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包括她的未婚夫君——林州多少闺阁少女的梦中情人,齐川。
一位约么十一二岁身穿水绿夹袄的小丫鬟,一直立在门外四处张望,神情颇为紧张。
没过几日,齐家就退回了颜暄的八字庚帖,悔婚的意思十分明显。颜暄身边如今除了柳绿,别的丫鬟早跑没了,自从发生了那件事。颜暄再也没正眼瞧过柳绿。
是夜,颜家派出几个粗使婆子将颜暄拖到了马车上,拉到荒山小道上后,几人下了车,对着马猛抽了几下,马疯一般往夜色里狂奔。
颜暄此刻躺在床上,因为疼痛难忍,眼泪不自觉的浸湿了满脸,却没料到这只能刺激的脸上似火烧一般更加灼痛。透过一脸的狼藉,看到大夫受到惊吓了一般落荒而逃的时候,她的眼神迅速的涣散出绝望的光芒。
直到门后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柳绿,去禀报祖母,说你家小姐得了怪症,快请楚大夫来。”这声音还有一丝稚嫩,用词虽然关切,语气却不自觉带了一分满意。那名被换做柳绿的小丫鬟听到,脸色蓦地惨白,忙一路飞跑出了院子。
她身后是朱漆的雕花大门,此刻紧闭着,时不时从里面传来几声痛苦的**,似乎被什么遮盖主了,声音细碎不全,若不仔细听并不能从热闹的蝉鸣声中分辨出来。然而小丫鬟却是听的分明,每有一声**传出来,她的脸色便发白一分,眉间眼里的焦急神色则更甚一分。
颜暄嘴角牵扯出一丝嘲笑:“颜想蓉,若让祖母知道你勾结妖修……”还没等她话说完,颜想蓉就娇滴滴笑了起来,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颜暄,掩嘴道:“我的好姐姐,你恐怕闹错了,不是我勾结妖修,是你勾结妖修,被吸食了精气不说还烙下这种怪症,如今连大夫都避而远之,你还能指望祖母来看你吗?她老人家可是一向惜命的。”
颜暄被妹妹带来的妖修毒液侵蚀了满脸,早已精疲力竭,此时听到心上人如此言语,心里如漏风的窗户,只觉得凉飕飕冰冷冷,她使出全身力气冲门外喊了一声:“齐川表哥!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