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金叶不敢与舆论为敌,因为他的研究资源还是要依托航道贸易,而洄龙城不会欢迎一个草菅人命的市长。
他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牢骚,最后什么也没做,也看不到反思。再之后他重振旗鼓,想要回归单纯的学术研究。以“禁忌”为名写了一篇语焉不详,用词含糊的调查报告想要寄回无尘地,但恰逢此时洄龙城沦陷,航道断绝,他
的信寄不出这小小尘岛了。
“牢骚、埋怨、乱发脾气......”凡德开始失去耐心,翻页速度奇快,“二十年间是啥也没干啊,真平庸。”
姬怀素原本有点同情这人,看了他的日记也不怎么共情了:“天赋和人品都很糟糕。”
“心性比天赋还更平庸。”凡德毫不留情,“这事跟学术没关系,你说换楚衡空在这儿他会怎么搞?”
姬怀素不假思索:“挖个大洞去查地底......”
说到这儿她一下子明白了,不由得苦笑:“早干什么去了!”
真无趣。沙克斯心想。
开始的推断还算有点意思,之后的内容全是原地踏步。这个学者用种种理由糊弄自己,就是鼓起勇气去钻研真相。这个人就是这个无趣的地狱世界的写照,有超自然的力量,有神秘的大道,有极为多样化的选择。但能将这
些资源发挥好的人少之又少,绝大多数的光亮表皮下均是干瘪苍白之物。
“………………怎能过得如此之快,我以为我手头有着足够的时间,一晃却是20年......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明日就命令工厂生产部件,我要亲自组装钻探机。有生之年,定要去地底一探究竟……………”
就这样一个决定,竟要耗上二十年的功夫,平庸至此的家伙竟也能做个质点2的苦杖。沙克斯越发怀念故乡了,怀念那些能用一份资源做出一份功绩的人。
“......今日来送货物的人有些眼熟。心血来潮一查是当年事故的幸存者。
老天不长眼睛!让这么个废物活下来,他当年死了还没那么多破事!
此事暂且放下,大事前不宜动气,明日前往地底一观!”
“......还是再做些准备,把设计完成的自我封印设备激活,万一有变,做个保障……………”
后一页空白。
长达十页的空白。
书页匆匆翻过,忽然间力透纸背的墨迹跃出,化作连贯两页的狂草。
“入死地,见神通,明天地。
别旧躯,投大道,才知真我!
禁忌原为笑柄,地狱才是天堂!"
“我实在错得过头,怎信了无尘地的把戏,学什么三流技艺。学术的圣地在螺旋之塔,不脱离血肉之躯,此生终究与真理无缘!又谈何自由与人生!
痛改前非,为时不晚!现在开始实验,下午便寻个蠢货灌顶,一周之内必须改投明路。
至尊登神,至尊登神!不成至尊,何以登??”
沙克斯移开视线,叹出厌烦的气息。
陈词滥调,老调重弹。数不清见过多少这样的白痴,无趣至此简直算得上一种天赋。之后的发展都无需思考,实验事故,转投至尊之道失败,被选中的倒霉蛋成了游走的冰人。至尊登神之路标榜个性,死得倒也总是一样的丑
陋。当苦杖时他杀这种玩意杀到?了,升变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是一样的事情。
他在上班吗?还要看多少千篇一律的蠢材。此处莫非是地狱的办公室,魔鬼们藏在空气里看他的乏味取乐?
他忽然兴致全无了。无聊的传说,无聊的人,无聊的雇主,重复多少次都一样。他早已知晓这个虚有其表的地狱里没有他追寻的意义,正如他早已知晓自己终生无法再遇到当初的蛇影。还不如将这些时间用去追踪冰人,至少
引导他的黑手会有点乐趣,至少有力量。
(撤退吧,沙克斯。)巫何又一次催促。
(啊。换点了。)
收起狙击枪前他最后看了一眼,绿色的衣角从阶梯上流下,银线交织为两条纠缠的蛇。绿大衣的男人来到窗前。
他看清了杀手的脸。
扳机扣下,子弹出膛,散落山坡的黄叶中瞬间空出圆形的通道,自调和的弹药爆发,激起响彻山谷的狂躁鸣响。弹丸的冲击力令整个市长宅邸的玻璃爆碎,顷刻后被碾碎的子弹弹出,与无数透明的碎片反激向天际!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神经在颤抖。电流似的刺痛,血液灼热,仿佛死亡再临时的紧张感攥紧五脏六腑。乏味感瞬间被暴风吹飞,脑中失去无意义思考的空余,唯有狂气的笑声不断回响,癫狂的嘶哑的近乎歇斯底里的狂笑。在那笑声中一道火红色
的流火反穿向空洞,在沙克斯的侧脸上留下燃烧的伤痕。
杀手没有行动,甚至没有思考,只是持续不断的大笑,高呼着只有自己理解的狂想。他真的大错特错,这个该死的世界还是有意义的,你依然会想不到下一秒的情况......你依然无法预料枪口会指向何方!
“在地狱再会了啊,祭生之蛇!!!”
楚衡空缓缓放下右手,紧急制作的罡气甲险些崩毁,他听到了远方的狂笑声。不,即使对其人的声音一无所知,他也不会忘却记忆中的痛楚。
震惊,困惑,不解,在诸多情绪穿插时,曾经敌人的姓名脱口而出。
“沙克斯?伊本?乌尔德......”
“??楚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