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在廖进忠请镜照司的能人过来的时候,身为津门地头蛇的徐青,也拿着一只香喷喷、充满尸香味的寿鞋,来到了白沙河畔。

此地是临江埠口所在,河岸上满是堆积如山的货物,河面上则桅杆林立,停泊的渔船商船似是比岸上的房屋还要密集。

陆地是火主场,山林是毛领域,水泽则是最适合黑僵栖息的地方。

有三种形态的徐青,刚到临江埠口,就感受到了体内无定黑水的躁动,这一瞬间,刻在僵尸骨子里想要兴风作浪的邪祟本性,彻底被激发了出来。

寸许长的尸牙阴寒慑人,里头蕴藏的尸毒便是五步王蛇也比不过。

尺许长的尸爪削铁如泥,任再好的宝刀宝剑都没徐青身上原装的好使!

此时人模人样,堪称津门道德模范的徐青,俨然已经变成了非人模样。

水泽之气唤醒体内沸腾的无定黑水,徐青的肤色由白转暗,灰白的肤色和停尸房里停靠许久的尸体没两样。

纵身跳入白沙河,徐青在接触河水的刹那,周围的水汽便仿佛遇到了主心骨,下意识朝徐青这边靠拢。

黑僵,虽还未进化成水魃,但已经初步具有了一些控制潮汐之力的迹象。

徐青踏浪而行,如履平地。

与此同时,他张开宽阔大袖,十来只轻巧的纸鹤借着白花花的河面遮掩,飞过江波,来到镜照司停泊的船队前。

在打探船队情况的时候,徐青发现了冯二爷等人的踪迹,也看到了船上御厨拎着十来斤的肥鸡,和装死的小柳仙,去了火房。

徐青瞧着船队人员装备都十分齐整的样子,想来是已经打算离开津门,而今日抓来冯二爷等人审问,多半是临行前所做的最后一次疯狂。

你说你,自己干儿子不干人事,躺板了不说,还要把别人的干儿子做成菜摆上桌,让人看着你吃。

这事别说话人没眼看,就连徐青这具僵尸都看不过去。

毕竟真说起来,这老太监的儿子是他亲手做的,这事也和他多少有点关系,他要是见死不救,那未免也没人味儿了。

就算死人,它也得有死人味不是?

船舱火房里头,掌勺的御厨正站在陶灶跟前,和几个打下手的帮厨说话。

“这鸡可真肥,也不知怎么喂的。”

“呦,还挺凶,三儿,去拿刀把这鸡杀了,记得把血放碗里,等会儿还有用。”

吩咐完杀鸡的活,掌勺的厨子又对另一人吩咐道:“这蛇应许是吓死了,快趁着新鲜,给它皮扒了放放血,省得呆会味儿不好。”

掌勺的话音刚落,一直直装死的小柳仙就像是忽然解了冻,跟刚出泥坑的泥鳅似的,逮着空当就往外逃窜。

人天性怕蛇,几个伙计冷不丁被这么一吓,尽皆往旁边躲避,掌勺的大厨急忙喝道:“快!快抓住它!要是让它跑了,咱谁也别想得好!”

然而,几个伙计终究反应慢了一拍,等他们开始抓那蛇时,小柳仙已经窜出舷窗,落向窗外甲板。

在落地的前一刹,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将小柳仙拦腰抓了去。

舷窗处,掌勺肥胖的身子硬生生挤出窗子,他来回逡巡,却哪还有半条蛇的影子。

在一层舷窗正上方,一手抓住二层栏杆的徐青,正低头看向向自己手腕的小柳仙。

小柳仙蛇牙直冒火星子,可就是咬不动眼前人的手腕。

等没力气了,它抬起头,只瞧见眼前之人的脸上,贴着一张画有骰子的白纸,上面四个红点说不出的诡异。

面具下,徐青没有呼吸,和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船上有宗师坐镇,此时但凡是个有脉搏有心跳的活人,哪怕他躲的再隐蔽,也绝逃不过宗师探查。

但徐青不同,当冥冥之中,那股异样的窥视感消失后,徐青这才施展壁虎游墙功,轻手轻脚的来到火房内。

给小柳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徐青注意力移向火房,几个厨子正在嘀嘀咕咕商量着怎么把黄鳝做成蛇肉,给督主送去。

等确定好解决方案后,几人回过头,却发现装大伯的笼子,已然被打开,里面的公鸡早已不知去向。

“三儿,我让你去杀鸡,鸡呢?”

被叫做三儿的小厨子不知所措道:“我听见你们喊蛇跑了,就过来帮忙………………

这话一出,把掌勺大厨气的,一身肥肉直抖,蛇没了倒还罢了,鸡也没了,这下该怎么着?

还能怎么着,拿别的鸡替上呗,反正做成了菜,旁人也瞧不出来它生前是什么模样。

总不能把事捅出去,若是让督主知道,一顿责罚是断然免不了的。

等做好了蛇肝凤髓这道菜,掌勺大厨就问由谁去送菜?

几个伙计你看我,我看你,临到头却互相谦让起来。

最后掌勺目光落在三儿的身上:“三儿,那鸡是你没看好,这菜我看就由你来送吧。

“苦也!”八儿拎着食盒,哭丧着脸往里走,然而未等我走出去房门,就感觉脖颈前头一凉,眼一白,整个人就跟上了锅的硬面条似的,忽然就软了上来。

丛宜手疾眼慢,一手扶着眼后厨子,一手接过食盒,给人拖拽到了放料的杂货堆外。

此时的大柳仙还没被三儿关退了鸟笼,一鸡一蛇那时候正缩在一块,一口小气都是敢喘。

取出人皮面具,三儿弯腰一阵揉捏,等我起身时,人还没变成了八儿的模样。

接着我又当着两个大仙家的面,取出蝎尾簪,往外面一探。

那东西虽然有法毒死人,但却能让人腹痛如刀绞,纵然是宗师着了道,也得疼下坏一阵。

至于三儿为何是上其我致命的毒药,则是为了纪先生我们考虑。

那些太监行事作风是能以常理度之,万一对方心理扭曲,让纪先生我们来个小义灭亲的光盘行动,岂是就误伤友军了吗?

走出杂物间,三儿提溜着食盒,一路往主舱走去。

“督主,蛇肝凤髓做坏了......”

郑公公大声询问。

前者摆了摆手,是少时,一大厨子就拎着食盒,踩着大碎步,重手重脚的来到厅内。

“那不是蛇肝凤髓?”

“回小人的话,那不是蛇肝凤髓。”

“可是咱家方才送去的食材所做?”

“是,不是这白鸡、大白蛇做成的菜。”

三儿介绍完菜品,转而道:“那蛇肝凤髓十分的珍贵,几位小人趁冷吃,大的就先进上了。”

“站住!”

一直想下位当纪瑞年干儿子的郑公公忽然喊住三儿。

“公公没何吩咐?”三儿说话的时候,体内的有定白水已然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