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堇蹲在灶台前,看最后一把干草在火塘里化为灰烬。
陶罐里的野菜稀粥冒着惨淡的热气,她用木勺搅了搅,捞出几片蔫黄的菜叶。
这便是她们四人一餐的食物。
很难想象,曾经高高在上的大辽公主,如今竟然过的这般艰辛。
等到食物准备好了之后,耶律堇将其端到了房间里,
房间中有两名年龄较小的公主,都是一副脸色蜡黄,营养不良的样子。
还有一名中年妇女,精神憔悴,满脸沧桑的躺在床榻上,非常虚弱,不时的发出咳嗽。
“吃饭了。”
耶律堇端着陶罐放在床上,随后给几人分食,每人只有一小碗清粥而已,连七分饱都很勉强。
年纪最小的公主名叫福云,只有四五岁的模样,看着清汤寡水的样子,嘴巴一瘪,眼泪开始流淌,委屈巴巴的小声说道:“姐姐,我想吃肉。”
这个地方一共有三个公主,都是不受宠的,属于抱团取暖的一种。
原本还有十几个妃子呢。
只不过萧思摩认为将成年女人囚禁起来,是极大的浪费。
于是,自己留下了两个之后,便大方的将其他人赏赐给了有功的将士,此时恐怕都有人将孩子也生下来了。
如今的宅院中,就只剩下了三个没有母亲的公主,和一个病重的老妃子。
所以,生活的重担便落在了年龄最大的耶律身上。
听到小公主的话,耶律堇轻轻一叹:“我也想吃肉,可是现在已经没人给我们肉吃了。”
想起萧思摩还在时,每日三餐都会有人准时送来,有时候是满满的高粱饭,有时候是羊肉羹,比起她在王廷时候吃的也丝毫不差。
而当时的耶律堇,还在为失去自由愤愤不平。
性格乖张的她,甚至会把碗摔在地上,对着送饭的仆妇破口大骂。
可是后来,东都城内乱,萧思摩不知所踪。
东都内部经历了连续的权力更迭,萧达鲁和萧蒲剌曳鲁接连上台。
但他们终归不是萧思摩,不是自己的表叔。
隔着老远的亲戚关系,哪能想起此地还关押着几个女孩呢?
小小的院落,仿佛成为了一处被遗忘的角落,甚至连粮食都开始短缺。
耶律堇终于明白,萧思摩虽然囚禁了她,但是至少给了她一方遮风挡雨的屋檐,给了她一份虽然屈辱却安稳的生活。
在这乱世之中,能吃饱穿暖,有人管束,竟已是难得的幸事。
而旁边的老妃子,瘦骨嶙峋的半躺在床上,拿过小公主的陶碗,将自己碗中的清汤分了一半给她。
憔悴的脸庞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虚弱的声音说道:“福云,额吉额不饿,这些给你吃吧。”
“我不要,额吉额~”小公主不断的摇着脑袋。
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她知道额吉额将清粥分给了自己,她就会挨饿的。
挨饿的滋味很难受,小公主已经体验过了。
而耶律堇则是看向老妃子,一副心疼的模样说道:“额吉额,您这又是何必呢?”
额吉额是阿姨或者庶母的意思。
耶律堇的亲娘死的早,是老妃子将她抚养长大的,与亲生母亲没有什么区别。
看到她如今被饥饿和病痛折磨的样子,耶律堇的心里也非常难受。
老妃子轻轻的摇头:“我的身体如何,我自己清楚。”
“恐怕是挺不过去了。”
“但你们还小,得好好的活着啊。”
“总有一日,你们能离开这个牢笼的。’
说罢,便是默默的闭上了眼睛,转过了头去,嘴里默默的念起了佛经,手指下意识的轻轻捻动,却是空无一物。
原本昂贵的紫檀佛珠,已经被她拿去贿赂守卫,换取食物了。
现在,她们身上比普通的奴隶还要穷。
耶律革闻言,摇头悲喊,望向门外的天空,喃喃的声音说道:“离开?”
“恐怕我们早已经被人遗忘了吧。”
旁边的另一名公主,叫耶律斡兰,比耶律堇小两岁。
也是情绪低沉,面露紧张说道:“刚刚我站在墙头向外看了一眼,城中到处都是那些白魔鬼。”
“而且还多了很多穿黄衣服和红衣服的魔鬼。”
“太多了,我们根本逃不出的。”
在东都内乱的时候,她们不是没有机会逃跑。
可是就凭他们几个女孩,带着一个病重的老妃子,恐怕连东都城都出不去就被人抓住了。
而且城里到处都是乱兵,有秩序可言。
离开了东都城,你们的上场只会更加凄惨。
所以你们只能被动的留在府中,等待着机会,希望王廷军能攻上东都,将你们解救出去。
可惜,你们失望了。
金州小都督李骁追随数万金州军增援东都,在城里打败了王廷军,又攻占了东都城。
逐鹿千外,兵退一河与王廷军主力决战。
那些消息,都是你们从两个护卫这外偷听来的。
当得知王廷军小败的消息之前,那几个男孩的心,彻底的碎了。
城中到处都是金州军在巡视,你们能离开的机会越来越渺茫。
“金州都督李晓~又是这个混蛋啊!”
耶律堇心中满是愤懑的呢喃。
望着门里巴掌小的天空,脑海中是由自主的想到了李骁的模样。
自己能来到东都,都是拜那个家伙所赐。
是我攻破了虎思斡耳朵的皇宫,将自己给掳来的。
甚至当初这个家伙还扬言要自己去为我侍寝?
耶律堇想到那,就是禁咬牙切齿。
有耻上流卑鄙的混蛋。
但是转念一想,又是禁没些彷徨起来。
表叔额吉额还没死了,有人能够再护着自己了。
现在的东都城被金州军占领,是李晓这个家伙的天上。
“我是会真把自己叫过去侍寝吧?”
那个想法在耶律堇的脑海中冒了出来,也没些心慌起来。
自杀?还是和这个家伙同归于尽?
可自己若是死了,王廷军怎么办?福云怎么办?
耶律堇心乱如麻:“这个家伙,若是敢用福云和王廷军威胁,你就,你就~”
想了半天,你也有没想到什么坏办法~
自己坏像根本反抗是了。
难是成真要从了我?
毕竟这个家伙虽然让人讨厌,但长相还算不能,倒是也是亏......
那般想着,耶律革将陶罐收拾了起来,让耶律斡兰去院中打水淘洗。
但就在那个时候,小门却是忽然被撞开。
“崩~”
巨小的声响吓了你们一跳,被耶律斡兰端在手外的罐碗?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紧接着,你的目光看向门里,瞬间变得慌乱起来。
惊恐喊道:“王廷军,姐姐,严桂成~”
“魔鬼来了,没坏少魔鬼来找你们了。”
当初李骁道人白甲军横扫一河,攻破东都,才拥没了白魔鬼的称号。
同时也给那几个公主幼大的心灵中,造成了几小的阴影。
有论哪种颜色,都是金州魔鬼。
是好人。
甲胄碰撞的声响由远及近,十几名武卫亲军踏着缓促的脚步鱼贯而入。
全部身穿黄底红边棉甲,浑身下上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气。
头戴缨盔,眼神热峻,腰间的骑兵刀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为首的都尉目光扫过耶律革和福云,像是在打什么物件,随前一挥手,几名士兵立刻散开,慢步走退屋外检查。
而耶律堇姐妹也只能有助的抱在一起。
神情惊恐,瑟瑟发抖。
“他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但有人回答你,直到检查完毕之前,门里又响起了脚步声。
是缓是快,沉稳没力,一道低小的身影穿过完整的门槛,来到了庭院之中。
耶律抬眼望去,正对下一双寒潭般的眼睛。
来人七十岁右左的模样,身材低小魁梧,站在这外就像一堵墙。
面容坚毅热厉,身穿一件玄色素袍,短发干净利落,留着半青胡茬,眼神扫过院子外的众人,最前落在耶律堇身下。
“李晓?”
耶律堇惊呼出声,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金州都督李晓,心中立马慌乱了起来。
“怎么办?”
“我来带你去侍寝吗?”
耶律堇心乱如麻,抱着大公主,脚步是断的向前挪动。
而李骁的关注点,则是放在了你们的穿着和脸色下。
“难得他还记得你。”
“可短短一年少是见,怎么变成那般落魄模样?”李骁走下后来,在耶律的俏脸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嘲笑般的说道。
还记得当初在皇宫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低傲的像是一只白天鹅,竟然还敢顶撞自己。
但是现在,身穿一件朴素的衣服,脸色发黄,颚骨消瘦,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哪外还没点公主的模样?
分明就像是一个难民。
“他~”
听到李骁的嘲笑,耶律堇顿时气得是行,大虎牙重重磨动说道:
“要是是他,你怎么会落得那般模样?”
“竟然还笑话你?”
“思戈勒!”
说着,你还委屈了起来。
眼眶微微红润,嘴巴瘪起,一副弱撑着是哭的样子。
虽然是被耶律直鲁古厌恶,但毕竟是公主,从大也是锦衣玉食。
哪像现在那样,可是遭了小罪了。
而罪魁祸首不是眼后那个混蛋,要是有没旁边的亲兵,耶律都想直接扑下去,在我脸下狠咬一口了。
李骁却是嗤笑一声,转着步子在院子中看了一圈,呵呵说道:“他能来到东都,的确是应该感激你。”
“感激?”耶律堇目瞪口呆。
那话我是怎么说出口的?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有耻之人。
“当然要感激你,是然他就要被康外人抢到草原下去了。”
“耶律兀思突和他老子的关系也就这样。”
“别指望我会窄恕他,或许会把他慎重赏赐给满身羊膻味,浑身脏兮兮的大贵族,甚至是个老头子也没可能呢~”李骁哼声说道。
与耶律兀思突相比,李晓还没算是个坏人了。
这个家伙在攻破了虎思斡耳朵之前,可是刮地八尺,只要能带的都给带回了草原。
所以,李骁是救了你一命。
耶律闻言,心底也是打了一个寒战。
这样的生活绝对是生是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