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少府也采买奴婢了?可是官奴不够?」徐澄之问道。
官奴耕作官田,是官员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来源一为俘虏,二为罪人。
「少府园户耕作园囿田地,与官奴何干?」曹摇了摇头,道:「这是放牧屯田用的。」
少府是皇帝的钱袋子,平日为宴会、祭祀提供各色用品,逢年过节时再拿些粮肉果蔬给官员发福利,俸禄不由他们支出。
「去哪里屯田?」徐澄之问道。
「淮上。」
「那得死多少人?」徐澄之大惊。
「少府要为天子分忧。」曹正色道:「淮北屡遭侵掠,人烟稀少。淮南新得,更是地广人稀。此等沃土,既可圈牧场,又可耕作。说你不要整天醉心道术你还不听,为官之道是什么?可懂?」
「揣摩上意?」徐澄之下意识说道曹疑一室,干笑道:「弘道你还是很懂的嘛。少府监庾公已上奏天子,请于淮上置园囿,发园户五千放牧牛马、耕作农田。老夫本来都要回去了,没办法,
遂多留几日,采买些生口。」
「胡人去了那边,不消两年,得死一半人。」徐澄之说道。
曹疑闻言笑了笑,道:「你这些生口,我看精壮不多,打算作价几何?」
「两匹杂绢一个人,不分男女老幼。」徐澄之回道。
「我带来的是河内绢、清河绢,一匹一个,全买了。」曹疑说道。
徐澄之盘算了下,河内绢、清河绢确实更值钱,于是点了点头,道:「好。
不过须得请示可敦。」
「太夫人。」曹疑纠正道。
「须得请示太夫人。」徐澄之立刻改正口误。
曹疑满意地笑了,又道:「你看,一绢胡而已,死了又如何?再买就是了。
强者就留在北地,转售给官私之人,嬴者补户,想反也反不起来。」
「让胡人知道,下次就要涨价了。」徐澄之说道。
「随意。」曹疑满不在乎地一挥手。
经营多年的河南一户纳绢四匹半,绢帛多不胜数,反倒粮食没那么多。
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一件事,问道:「代人收了这么多绢帛,怎么用出去?」
「现在代人也爱享受了,衣帛者很多。」徐澄之说道:「再者,有西域胡商收这个。」
「什么?胡商?从哪里过来的?」曹疑有些惊讶。
「从北边草原过来的。」徐澄之理所当然地说道:「曹公不会以为胡商只走凉州或河州吧?据我所知,一旦凉州、河州路不通,就有胡商走草原,甚至还有远至扶余、高句丽的呢。」
「原来如此。」曹凝感慨道。
「代人卖一生口,不过得绢二匹罢了,但这些绢转售给西域胡商,其利大增。至于赚多少,却不是我能知晓的了。」徐澄之说道:「而西域胡商得知代人手里有大量绢帛,还卖得比较便宜后,这两年走北线草原的商队越来越多。曹公你去一趟夏宫就知道了,殿中有诸般珍宝,可不比世家大族差。」
「夏宫?」
「就是凉城宫。」徐澄之道:「夏日暑热之时,太夫人携代公至凉城巡视,
大会诸部。冬日大雪纷飞之时,巡视长春宫,那里有温汤,故又称‘冬宫’。」
曹疑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间,代国居然能稳定出售绢帛了。按照徐澄之的说法,西域胡商「人傻钱多」,鲜卑人肯定赚得比朝廷多一一当然,这个贸易链条上,没有谁是亏的,只不过赚多赚少罢了,就连花高价买丝绸的西域胡商,回去后也能以更高的价格出售,说不定他们才是赚得最多的。
「罢了。」曹疑看了看天色,道:「你尽快知会一声太夫人,我在此等待数日。」
「好。」
「你那些蜂蜜、蜂蜡品相不错啊。」曹疑又道:「一会送至馆驿,自有人予你钱。」
「钱也收的。」徐澄之连连点头:「永嘉通宝在平城、盛乐还是有很多人用的。」
「以后就是‘开平通宝’了。」曹说道:「听闻天子巡视至天水时,闻陇西有铜,可能要设钱监,今后开平通宝多矣。」
「五铢钱还在用呢-—-——」徐澄之笑了笑,道:「辅相王公屯兵朔方,很可能要与刘路孤、刘虎大战。后面数月,俘众多矣,曹公若还来此地,可要多备钱帛。」
曹疑哈哈一笑,道:「就怕代人不要钱。」
徐澄之仔细琢磨了下这番话,赞叹不已,
代人能通过做买卖得到超乎他们想象的财富,那还抢什么抢?
当然,如果中原暗弱,他们南下能破开名城大邑,抢到天量的财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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