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珂的手有些抖,松开了他的手臂。
她刚从一个恍惚的梦中醒来,睁开眼便看到了楚暄,在大白天里,居然都能做这种荒凉而萧索的梦,比梦更萧索的是楚暄质问的话。
雪白的天花板和墙壁,雪白的病床与床单,雪白的一切,连此时正一滴滴注射进她体内的大袋的液体都是ru白色的,原来正是这些液体令她活到现在。
兰珂觉得自己的眼睛花了一下,以至于看不清刚才浮在楚暄唇边的那一点肌肉微动,究竟是不是一个笑。
“或者你希望我那样?”缓过来的兰珂说话还是有些哽咽。
只听他说,“你想听实话吗?我等了那么久,超过了我活在这世上的四分之一的时间,我付出那么多,几乎倾尽我的所有,结果得到的是什么?在你那里我还是比不过一个死去的人。”
他一字一字地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兰珂握紧了手,然后这一次她终于看清楚了,原来他真的在笑,那种浅淡的笑容在他唇边一闪而过,宛如一朵洁白而邪恶的莲花。
“你可以当我已经给宁天殉情了。”兰珂全身无力,本该很有力量的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全无气势。
楚暄的胃很疼,此时那股剧烈的痛沿着末梢神经蔓延到四肢百骸,一直通向大脑,他连太阳穴都在突突地剧疼。
沉吟了片刻,他身体的阴影突然投向兰珂,遮住她眼前的光线,兰珂颤了一下,担心他会打她。但他只是把身体微微俯向她,用耳语般的声音笑着说。
“你休想,这辈子你都休想离开我,你不是怀疑我杀了宁天吗?如果你也想看到我的报应,那你一定要努力地活着等到那一天。”
“你放心,我会等到那一天的!”
兰珂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梦里的低落已经转化为怒气,这一句发泄够了,全身乏力,仿佛每一节骨头都绵软。
“我很累,不想和你吵。”兰珂用力一扯被子时将她挂着输液袋子的那只手上的针也狠狠地扯动,感觉手背的血管几乎都要被撕裂了,她咬紧牙不吭气。
她的手背又开始渗血,乌青的一片,但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楚暄握住,手上的胶带被扯去,又用柔软的纱布按住了伤口。
她抬头看着刚刚还生着气的楚暄微抿着唇,表情漠然。
他在低头研究兰珂的手,原本在高小瑾的家里就被用酒瓶子砸了一下,加上车祸,现在又青又肿,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兰珂努力要把手抽回来。
楚暄却将唇印到那只手背上,是一个标准的吻手礼,他的唇是干燥的,却很温暖,声音有些沙哑,“以后不要自己开车了,想去哪里可以叫楚云送你。”
知道他的气消了大半,兰珂抽回自己的手,重新闭目躺好,她听到楚暄按下床头的呼叫键,在叫护理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