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玉清等人走后 大相国寺又恢复了宁静、祥和 庙门之外静一大师望着最后一名禁卫军侍卫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却听身后几名师弟一起长长出了口气 回头微微奇道: 出家之人何有挂怀之事要长吁短叹的
静一的师弟静乘低声道: 师兄 刚才济通冲撞惊吓了太后圣驾 我等都是心中惴惴不安的啊
静一合什道: 心中坦荡 何怖只有 济通只是面容毁伤 并无犯驾之举 尔等不能怪罪于他 想不到他今日会闯了出来 莫非有什么事 我去看看他 你们各自回去吧 说罢静一转身入寺
静一转到后院柴房旁一间小屋外 这里便是济通的居所 因他身有残疾 口不能言 既不能念诵经文 又因貌丑也无法和其他僧人同住 静一特地让他住在此处
推门进去 却见济通坐在木桌边发愣 一双眼眶之中满是怨毒之色 面色既悲苦又狰狞 见静一推门进来 济通马上收敛心神 恭恭敬敬的扶着木桌站起 他一条腿残废 一瘸一拐的只能扶着桌椅、墙壁行动
静一上前来宣了一声佛号 平和的道: 你腿不方便 就不必起身了
济通口中嗬嗬两声 指指自己又指指静一 跟着做了一个磕头的动作 意思是自己感念静一救命之恩 一定要行礼的
静一宽和的面容上浮起笑意 拉着济通坐下 缓缓说道: 其身遭逢大难 形神俱苦 奈何心中有事 执着于妄念 所以有贪嗔痴恨 你在此处一年有余 每日听我佛法妙音 却还是不能洗涤你心中的戾气 你每晚都在柴房外练武 就算只有一条腿能用力 就算跌倒多少次 你也苦练不辍 到底你心中有何执念 又是何苦如此
济通目光一寒 低下头不敢看静一 静一从怀中取出纸笔放在桌上道: 老衲既然救了你 还收你为徒 不但想救你的血肉之躯 更想化解你心中戾气 须知万事到头终究为空 执迷于仇恨 难以脱离苦海啊
济通迟疑片刻提起笔在纸上写道: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什么都不怕 如今更是身残无用 只有恨意才能让我活下去
静一看了看 和颜悦色的说道: 恨海无涯 此刻假若真让你报了仇 那又能如何 你失去的还能找得回来么
济通扭曲的五官一颤 眼神中不甘的神色黯淡下去 静一起身道: 情仇爱恨只是过眼云烟 只是当时执迷眼前色相 惘然不知自己真相 百般算计 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你心中若是戾气大盛 可以心中默念观音心经 或能助你消除心中戾气 说罢静一宣了一声佛号 转身离去 只剩下济通独自一人在那里怔怔的发呆
入夜之后 北风吹得凛冽 小屋内四处漏风 屋中有没有炭火 一床薄被难挡寒意 济通如何能睡得著 想到从前锦衣玉食、高床软枕的生活 更是怔怔的落下泪来 心中那股恨意又翻翻滚滚涌来 心烦意乱之下 他坐起身来口中默念了几遍心经 却是心中有平静了不少
睡意全无 济通索性一瘸一拐的扶着墙壁出了小屋 漫无目的的在后院转悠起来
此时北风呼啸 地上皑皑积雪未化 清冷的月光照耀下 雪地之上泛起的柔光倒也通亮 济通不经意间转入一处院落 却见此处梅花树枝枝点点 心中一凛 借着月光凝神看清院门门头上写着梅清院三个大字 暗想自己怎么会到这里 记得静一师父说过 此处乃是他师弟愧悔静修之地 旁人是不能进来的
想到此处济通正打算退出去 忽听咯吱一声 院中一间禅房的门打开来 济通急忙闪身隐入树后 只见禅房内一前一后走出两名僧人来 当先一名僧人四十余岁 济通只看了他的容貌一眼 面色顿时大变 怨毒、愤怒、狰狞充斥满他的脸上 让他那丑恶的面容更加吓人 ,
你不用跟来 我独自一人站一会儿就好 那僧人向自己身后跟着的独臂僧人说道: 济清你先回屋内休息去吧
那济清躬身道: 师父 天色寒凉 保重身体啊
那僧人轻叹一声道: 一具残躯要来何用 跟着仰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喃喃说道: 想不到徐兄弟已经灭掉了汉国 我还道他会趁辽国内乱 一举扫平江南 再行北上 他和先帝一样 行事都是先难后易 这倒也是趁着辽国无力南援汉国 的确是扫北的最好时机
济清在身后低声道: 师父 你已经一年多没出过禅房 今日是不是听到太后他们在院中说话 勾起师父心中心事了
那僧人勉强一笑转身道: 王图霸业已经是过眼云烟 当日一念之差 有多少人身死 有多少人家破 都是我愧悔一人堪不破名利二字 唯有在此地静修忏悔 以赎罪业而已 跟着他又踌躇道: 但终究是戎马一生 听到征伐之事 还是免不了心动
济清皱眉道: 静一大师也是的 他答应过徐大将军 不让旁人到这里打扰你静修的 今日还让那么多人到了这里
那僧人愧悔淡淡一笑道: 这也怪不得静一大师 太后要来 他若是不让 更显得欲盖弥彰 徐兄弟留我残生 说到底也是犯了欺君之罪 好在现下没有什么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