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夺个皇位是你在自家地里拨萝卜啊?哪有那么简单!”
“下一任燕王确实是我家地里的萝卜呀!”夏尘阳理所当然地道,“下一任苍王和南王才是人家地里的萝卜,所以我说你得去燕国嘛!”
“打住,打住……我都被你绕糊涂了,跑题都跑到天边去了!”懊恼地拍拍头,她势图从这乱七八糟、全无章法的话题里找出重点来。蓦然她惊呼一声,道,“小虾米,难道……你真有此心?”江山和皇位,是不是对每个皇子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夏尘阳面色淡定,坦然地看着她,忽地一笑道:“没有!至少,目前还没有!”
“有也无妨!你可不能象我这般胸无大志,要不妖人师父会抱憾终身。”小树几近献媚地拍拍他的肩膀。若说天命不可违,她倒宁可师父所说的“天下一统”之人,就是小虾米。反正,只要不是她,就行!
夏尘阳微笑着低头看她,那张清丽的脸上,一对大大的杏眼正滴溜地转着,神情忽喜忽忧,变化多端,象耍杂耍那般生动精彩。攸然她似乎心里有了某种答案,眉眼弯弯,灵动又带着几分慧黠的笑颜就这么轻轻柔柔地绽放开来,不期然地跃入他的眼帘,勾魂摄魄地令他舍不得移开眼去。
“好!如果小树觉得有必要,我可以考虑。”话题绕了一大圈,似乎又转回了原地。他不露声色地抓起那只移开的手,快走两步,牵着她继续在屋里遛着圈。受伤的手臂隐隐作痛,让他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沉下脸,问道,“小树,你与章府可有过节?”
“哪个章府?”她愕然,随即想到什么,也沉下脸来,肯定地说:“你是说苍都城内的兵部尚书府。”
“正是。”他点头,眼里闪出一丝阴郁。
“你已经查到了?前两天的事,难道与章府有关?”她觉得难以置信,因为又涉及一宗难以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的秘密,她问得有所保留。
“有八成的可能。那四人是外地人,应该来苍都不久,城内几乎找不到他们曾经逗留的痕迹。我只是派人从九迷夺魂香入手,这种迷香虽非罕见,但也很难得,且价格不低,非一般人用得起。苍都城内能提供这种迷香的不超过三人。”
“按行里的规矩,这些卖迷香、□□的人都是只认银子不认人的,从不泄露买家的身份。”小树忍不住插了一句。
夏尘阳勾唇一笑,道:“你忘了,刚刚还说我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这最富有的人多的自然就是银子。这些人又怎么会把白白送上门的银子往外推呢!”
“所以,你查到与章府有关?”
“你是第一次来苍都,我拿到的名单里,唯有章府与柳家还有点关系,能与你扯上一点边。章府的大管家,几日前曾偷偷买过九迷夺魂香。小树,要不要我让人……”
小树断然拒绝:“不用!这事我想自己解决,你不要插手。”唉呀呀!这下子热闹了!究竟是尚书大人见到了旧情人,想毁灭昔日风流的证据,杀人灭口、虎毒“食”子呢?还是妒意横生的尚书夫人发现了美人娘和她,想置她这个“章家私生女”于死地呢?她觉得自己该好好想想了,可不能阴沟里翻了船,她还准备平平安安地过了元宵节就去笑傲江湖呢!
或者……明日正月初一就溜了得了?抬头对上夏尘阳那双探究的桃花眼,她连忙摇头。算了,听妖人师父的话,至少得陪着小师弟过了十六岁生辰再走。十几天后的元宵节,正是他的生辰。妖人师父的天命预言、祸福天定那一套,她虽然不愿全信,但此事说是关系到小虾米的安危,她也不愿冒险。
她热络地宣布:“小虾米,元宵节那日,一定要让我陪你过噢!”
“当然!我不早就跟你提过嘛,你要敢忘了,哼!”夏尘阳一副说定的事敢反悔你就死定了的威胁表情。
“是,小王爷,小树不敢忘!那我回去了,元宵节再见。”挥挥手,她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夏尘阳一把拖住她,说:“还早呢,再坐会儿。”不等她同意,连拖带拉将她按坐椅子上。
瞅着蹲在她面前的夏尘阳,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戏谑地道:“小师弟,你拜什么年呀!来,这是师姐给你的压岁钱,拿着!乖啊!”瞧她这个长辈,当得也算是有模有样,红包是她一早在柳府就准备好的。不仅是作为小辈收到压岁钱令她高兴,这当长辈给人压岁钱的感觉好象也不错。
夏尘阳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他这个师姐言行举止常常出人意料,所想所做总是跳跃着进行,方才还谈到大前夜的偷袭可能出自章府,她却一会儿元宵节,一会儿压岁钱,明摆着此事她已有主张,不愿多谈。
他接过红包塞进怀里,闷闷地说:“谢谢小树!”从她手里领到压岁钱,对他来说,可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过瞅她似乎给得很开心,他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收到压岁钱你都不笑,小虾米,你果然没什么童年乐趣!”小树的口气无不扼腕,话头一转,她又问:“你可知陵水城的林家?”
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她恁是有本事说得这般自然,夏尘阳无奈地笑笑,回道:“知道。林家是苍国最大的几家商贾之一,林家与兵部的渊源非浅,事实上,苍国的四大兵营包括边境守军的车马粮草、后备军需,有一半出自陵水林家。”
垂目思索了一会儿,她揉揉额角,大叹一声道:“我总算是有点想明白了!”也不明说想明白什么,站起身,她神情愉悦地又道,“小虾米,接下来我们是一起喝酒呢?还是我来帮你处理那些东西?”指指书案上的帐册,她笑得志得圆满。不是她吹嘘,那几年在玉凉山上,每年都经不住妖人师父的诉苦加抱怨,那些帐册最后都是她经手的。反正都做过好几回了,也不差今日再多做一回。
“真的?小树,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忙不迭地将她拉到书案前坐下,再恭敬地奉上毛笔一支。
“你手伤了不能动,眼睛可不能闲着。帐目我来替你核,这最后一页的概要你还是得全部看一遍。谁让你是宫主呢,连自己有哪些东西都不知道那可不行。”边说着,手里的一本帐册她已翻了两三页去。
“小树,你以前做过这事,对吧?”不然不会这么熟练。
“对。”。
“小树,你翻过的这几页都已算过了,是吧?”他就知道,他的小树是无所不能的。
“是。”
他狐疑地瞅着她,发现她的心神全在帐册上,或许根本就没有听明白他说什么。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笑意,试探着说:“小树,以后每年除夕夜我们都一起过,好吧?”
“好。”
他撇脸笑了开来,然后单手支腮,深情款款地道:“我喜欢小树,小树也喜欢我,对吧!”
“对!”
诡计得逞,他暗暗偷笑,继续再接再厉道:“小树是我一个人的小树,小树会嫁给我,跟我成亲,小树会跟我永远在一起,小树……”他一鼓作气,将心中的愿望悉数列了出来,准备讨一个大大的承诺。
谁料……
“你刚才在说什么?”一本账册处理完毕,她“啪”的一声扔到他面前。
他受打击地捂着胸口,哀怨地瞪着她。他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好吗”,魔障已然破灭,小树显然又成了聪明的小树,连跳跃的思维都恢复了。
“小虾米,你居然没问我墨牙剑的事,这真不象你!”
她竟然还敢提墨牙剑的事?想起那墨牙剑和玉楚表哥,夏尘阳觉得心中酸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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