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这些年来父亲一直都觉得愧对你。你可有埋怨父亲当初泯灭你学武的机会?”
他略略抬眸,原来父亲还记得那件事,当年他兴冲冲地跑到书房想要让父亲教他学武,却被断然拒绝,甚至还禁足于他。本以为父亲早已不记得了。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不是么?父亲。”他掩饰着自己的眼神,避开了沈初沉那般温和的目光,这样的目光似乎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身上,而是换做以前皆是毫无感情,若不是愧疚,怎么会有这样的神情。
“瑾儿,你一直都在掩饰你自己,父亲何尝看不出来。”沈初沉苦涩地一笑,放下了杯子,“只是作为一个父亲能做的真的是寥寥无几,无非就是想保护我自己孩子罢了。”
他暗自在心里嗤笑一声,若是保护为什么还要派人来试探他!
沈初沉渐渐皱眉,依旧面不改色,“就如我知道你就是夜隐一样。”
沈苏瑾一怔,原以为掩饰地很好,怎么会被他发现!
“知子莫如父。”沈初沉低声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一路走到黑,然而却终究是来不及了,瑾儿,你就那么恨我么?”
恨?
当然恨!
他死死盯着沈初沉,明明他才是那一个最光芒万丈的人,却从来都不被重视,他不服这样的命运,他想要的只能靠自己去追求!
“恨。”
只是一字,沈初沉心里凉成了水,凝成了冰,果然是因果报应,应了当年的誓言,一语成谶的戏谑,一口黑血从口中忍不住吐出。
那杯茶里面下了毒。
“瑾儿,你终究还是看不破,一错再错。”沈初沉按着胸口,这毒在发作的同时化去了全部的内力,此时此刻在沈苏瑾面前就如普通人一模一样。
“沈初沉,既然你知道我是夜隐,那就不应该再让我进这个房间。”他冷冷道,“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沈初沉笑了,笑得很凄凉,对于这样的结局他还真是没有想到,“的确,是我咎由自取,没有教好你。”
沈苏瑾缓缓取出藏在衣襟之下的器物,那把熟悉到不能够再熟悉的刀,不由得让沈初沉瞪大了双眼,那分明就是苍梧刀!风儿带去敦煌的苍梧刀,此刻怎么会出现在瑾儿的手里!
“所有一切都结束了,这一切的罪名都由您最心爱的儿子继承,弑父之罪,罪恶滔天。很快沈长风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沈初沉骤然间站起,猛然间冲向沈苏瑾,他下意识拔刀,只听见血肉刺入身体的闷声,他睁大了双眼,苍梧刀刺穿了沈初沉的身体,很彻底。
他浑身一抖,想要后退,却被沈初沉一把拉住。
“放开我!”他挣扎着,一下子拔出了苍梧刀。
沈初沉像是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歉然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软下身子再无回应,拉住他的手也缓缓松开垂下。
他无声地站着,茫然地仰头,结束了,一切都按照计划结束了,脸上感觉到一丝水痕的湿润,他抬手一抹,骤然失神。
他竟然流泪了。
他只是听见了沈初沉在他的耳边最后一句话,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流泪了。
“对不起。”
平素里从来都不苟言笑的父亲,竟然在他做出如此天理不容之事的时候对他说这样道歉的话,此时他像一个失去一切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眼泪止不住地滑过脸庞,打落在地上,在沈初沉满是血污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