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不大不小的眼睛本也长得好好的,可却被偏多的眼白减了分,再配上那不算高的鼻梁,整张脸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由于管事根本不认得洛鸿勋,再上下打量完他们几个那邋里邋遢的穷酸样后,当即心生厌恶的他半睁半闭着眼,且十分怠慢地敷衍说:“李先生去上海谈生意去了,估计要很久才能回来...”
洛鸿勋一听,心中甚觉不妙,可他又心有不甘地问了句:“谈个生意要很久么?到底多久才能回来呢?”
在洛鸿勋的接连追问下,那管事终于微抬了眼,再一次露出了鄙夷之色后,爱答不理地勉强回了句:“李先生日理万机,哪能跟你们这帮穷鬼比,清闲地不知道要做什么,他要办纱厂,开钟表行,有可能还要涉足金融业,没个两三月怎能弄得妥呢!”
被三言两语打发走了的洛鸿勋等人离开了万福商行后,心情都很是低落。
哎,一想到自己在新加坡就只认识李应泉一人,洛鸿勋琢磨着还是得等他回来才有回国的希望。
而其他三人在这异国他乡更是没有别的指望,所以大伙都得随着洛鸿勋,照他的意思规划未来。
于是,四个难兄难弟便又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打工生涯,他们分别在万福商行临近的茶楼、酒家里做起了伙计,以便打探李应泉的消息。
他们从此不用吃猪食,不用干最苦最累的活,不用睡那又湿又冷又容易染病的草房,不用再提心吊胆地随时担心鞭子抽打在自己的身上,不用带着脚镣完全受制于人,且每月才只拿两块叻币。
他们的噩梦终于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此时的四人虽吃住条件也极为一般,但比起做猪仔的日子依然有种天差地别之感,每月起码有十几个叻币入账,因而众人均十分满足,他们相互扶持,相互照应,均翘首期盼着大老板李应泉的归来。
终于捱到了1859年四月的一天,这日正午,洛鸿勋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一日,万福商行对面的流花茶楼内,走进了两位女士。
这两人虽长相一般,皮肤暗黄,多半有马来人血统,但从那时髦的衣着和不俗的装扮来看,洛鸿勋推断她们八成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和太太。
接下来,洛鸿勋上前为二人看茶,只瞧其中一位年长的女子拿出了个淡紫色的木盒子说道:“应泉这次从上海回来给女士们一人带了一盒苏州明宝斋的上等胭脂,我呀,试了试,觉得还不错,这盒是送给修竹你的!”
年少的女子一听满心欢喜地回道:“堂哥可真好,每次还都想着我!”
说完,那年少的女子便粲笑着将那小盒子打开来看。
这时,近旁的洛鸿勋联想着上海和应泉两字,心中思量着不会是李应泉最近从上海赶回新加坡了吧?
可明明自己昨日才去商行打探过,那管事还特意否认了此事。
于是,满心疑问的洛鸿勋趁掌柜不注意,又悄悄地凑上前去,低下身子细声问道:“夫人,小姐,您们刚刚说的应泉是万福商行的老板李应泉么?他从上海回来了?”
年少的女子没注意到伙计靠了过来,因而起初吓了一跳。
接着,她睁圆了眼,抚了抚胸口,而后惊讶地点头道:“没错啊,你认识他?”
洛鸿勋听闻此言,心中顿感波涛汹涌,他冥冥中有了种预感,自己终于要时来运转,重建天光了。
然后,他简单地回了话,道了谢,便转身兴奋地走开了。
他准备下午清闲时就去商行找李应泉帮忙。
这时的洛鸿勋早已知晓了万福商行那位管事的姓名。
此人姓陶,名青莲,这名字听起来倒是颇具风骨,可这为人嚒,却有些令人咋舌...
这一回,洛鸿勋长了心眼,他没有再麻烦这位陶青莲管事,而是就等在商行外不远的阴凉处仔细地观望,毕竟他曾与李应泉正面接触过,他记得李应泉的长相。
李应泉此先曾介绍过,这次,须得详详细细地说道说道他。
此人约莫三十五六岁,矮洛鸿勋大半个头,眼睛不大,高低眉,嘴角还有点向右斜,皮肤很糙,怎么看跟帅这个字都不沾边,但是为人却风趣幽默,可以说十分地爽朗率真。
但直到太阳落山,洛鸿勋都没瞧见他的人影,无奈,他只得黯然离去了。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