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信中言辞恳恳诚意相邀,因而思量再三后他还是决定动身赶往船政学堂,担负起临危之重任。
临行前一晚,他曾跟夫人于房内促膝长谈。
他反复强调自己去马江只是做一阵子教习而已,如果中法两国真要开火,也轮不到他上战舰御敌。
李招娣听了这些话后,心里虽好受了点,可对于丈夫的远行她却依然心存隐忧。
哎,好男儿志在四方,他如果铁了心要去马江,那怕是谁也拦不住他。
想到这,李招娣深知自己只能夜夜祈祷,保佑丈夫早日平安归来。
见妻子终于不再愁眉苦脸,接着,沈康靖拉过她的双手轻声嘱托道:“招娣,我这一去估摸至少得要三五月,景枫就全靠你照顾了,他若是生病了,千万要记得给他喂药,你要是舍不得灌,就交给姑妈,知道么?”
“知道了,啰嗦,干嘛突然提喂药的事?不吉利!”李招娣白了一眼丈夫后,噘起了嘴巴,显出了一脸的纳闷不解。
“还不是因为你这人总不吃药嚒?上次病的那么重,怎么说你你都不听,就那么强挺着,景枫还小,他可熬不住,听我的话,千万别大意了。”沈康靖知道自己明天就要离家远行,因而有些重要的话他一定得格外叮嘱夫人。
平日里,他根本不敢提这些,因而为了不至夫人不悦,他今晚说起话来格外地细语柔声。
若是换做平日,李招娣这个说不得的小老虎一定会在此事上与丈夫争辩个十几回合,可今日她说起话来却也柔和婉转了许多,简直跟换了个人一般。
这时,大大咧咧的她终于服软回道:“好啦,我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再说了,我不吃,是因为我身体好,儿子那么小,能跟我比嚒?”
本还想绷紧嘴角的李招娣说完这话后,自己竟“噗嗤”一下乐出了声来。
沈康靖瞧了也算是放心了,接着他很是暖心地将夫人揽入了怀中轻抚她的手臂。
这时,夫妇俩坐在床边依偎在一起,又说了许多悄悄话。
“闷得慌,就去找姑妈她们打打牌,我知道你手气向来不错。”沈康靖跟夫人打趣着。
“那是,我运气好的很,我发现自从景枫出生后,我就时来运转了,以前在新加坡,跟我那些亲戚玩牌,总是输输输,你说景枫这孩子是不是个小福星?”一提到玩牌,李招娣立马来了兴致。
“别提什么小福星了,不是个祸头子就不错了,景枫他真是没一刻安静的时候,老话说的什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是说他这种劣童的。”一想到儿子就头疼的沈康靖说的话可一点也不夸张,别看景枫还是个幼儿,在他眼里已经特别不让人省心了。
可做娘亲的李招娣听了却不甚欢喜,立马板着脸又跟丈夫理论了起来。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虽然经常话不投机,可却仍是聊到了深夜。
第二天一早,沈康靖虽感疲惫,可却还是准时爬了起来向码头赶去。
到了马江后,他第一时间便去拜见恩师陈英。
师生相见后,双双热泪盈眶。
当日傍晚,沈康靖便随了陈英去他家畅谈叙旧。
现年四十三岁的陈英生自福建侯官县,外形很是普通,面部上最突出的一处便是他那眉毛,十分浓密不说,再长一点便可连成长长的一字。
如今的陈英已经升至战舰“福星”号的管带。
当晚,饭桌上还有一人,名叫王达宗,既是陈英的学生,也是沈康靖在前学堂的同窗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