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方武眼看自己那积劳成疾的身体每况愈下,且蒋寿已是飞黄腾达,势头直冲云霄,心知报仇无望的他在友人的劝说下终于于湖北襄阳同一盲女成亲生子。
方武终其一生未能除掉心中的第一恶人,甚至连对方的毫毛都不曾伤到,因而一直忧愤难解,三十五岁便郁郁而终。
方武死后,可想而知,他的妻儿生活更为凄寒,为了糊口,方武年幼的儿子方思勰只得被迫入湖北织布局当童工赚钱,后来他因为女工抱不平,痛打工头而被开除。
此刻,洛景枫第一次与方思勰相见,自然要仔细打量对方一番。
现年二十二岁的方思勰个子不高,丹凤眼,阔鼻子,薄嘴唇,相比身旁的卢庄而言,样貌逊了好几筹。
虽然长相平实,可洛景枫曾听项荫南提过:“思勰勤奋聪敏,性格豪爽,胸怀大志,少时便尚侠喜武,常常舞剑耍刀,是咱们兴中会不容小觑的难得之人。”
十六岁的他心怀为国雪耻之志,入湖北新军工程营充军,后因表现出色被选入湖北武备学堂,在那方思勰深受学堂督办张孝达赏识。
十八岁时,方思勰被张孝达推荐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于骑兵科深造。
在日留学期间,方思勰震撼于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发展迅猛,因而他深感非改革政治、倾覆清室,不能转国弱为强。
自此他便暗下决心,誓要颠覆满清政权,重建新秩序。于是趁假期空闲,方思勰前往横滨拜访当时正在此地宣传革命的孙逸仙。
被孙逸仙的革命思想深深吸引后,他毅然决然成了兴中会的一员。
1900年六月,孙逸仙派方思勰秘密回国,与冯少白、项荫南等人谋划起义策略。
这时,听了卢庄的建议,方思勰当即竖起了大拇指,继而点头回应说:“这想法我极为赞同,我想了好一阵子都没想出这等绝妙的计策来。”
虽说主意是不错,可依旧有很多事情十分棘手。
这一刻,朝阳打在了项荫南的面颊之上,可却并未抚平他眼角处的深深褶皱:“好是好,可这挖密道怕是得需要好些人手才行,而且必须得用会中人士,毕竟一旦走露了风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是一定!”
卢庄、方思勰两人不约而同地齐声应和,继而彼此朝对方会心一笑。
“可这据点要挑在哪里为好呢?若是离总督府太远,这密道挖起来怕是需要不少时日,若是离得太近,我们的行动被他们发现的几率就会增加许多。”
此时,冯少白严肃的一问却也是摆在大家眼前共同的难题,接下来,室内又陷入了一阵难熬的沉寂。
“我知道一处空地,是我们宝利行闲置的商铺,在总督府邸的后方街,离那也就只有一里多远,只要大伙行动谨慎,应该可以避过清兵的眼线。”
卢庄的话好似一场及时雨令众人干涸的面容上纷纷有了少许春意。
他口中提到的那家商铺宝利行此前曾租给了一家土产商贩,可几个月前该商贩因经营不善以致破产,到如今还未有人承租接手,因而目前出于闲置状态,这事他曾多次听爹爹抱怨过。
且卢庄几日前答应过为起义筹款,可却只拿出了自己的五六百两积蓄,深感惭愧的他万般犹豫之下才决定以自家的商铺弥补作献。
只不过此时的他下意识地用力抿着唇角,似乎在为自己刚刚的建议寻找转圜的余地,终于他还是把那股冲动压在了心底。
而对其他在座的革命党人而言,还有什么地方比那闲置的商铺更合适呢!没多久,主事的冯、项二人相视后,双双点头应允卢庄。
“为了让会众行动方便,将自家商铺腾出,卢老弟当真是无私热忱,我等自是感激不尽,无论事成与否,卢老弟的此次义举都是大功一件,只是无论如何,你们的行动都要格外小心。”
项荫南赞扬卢庄的同时顺便敲定了此事。
“既然位置已经选好,那炸药配比一事就交给思勰来完成,思勰,你在军校学习过,应该颇有经验,这任务你可愿意接?”
方思勰丝毫未犹豫当即拱手应了下来:“请项三哥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很好很好,你们这群年轻人各个英勇无畏,真乃我兴中会之大幸。”
项荫南拍了拍方思勰的肩头,欢喜又欣慰。
“项三哥,那我呢?我该做什么?”
而这时,沉默了许久的洛景枫终于安耐不住发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