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菊心神不宁, 换上棉袄棉裤就急匆匆去拍公爹的房门。施庆山早在第一骑马蹄声踏入安泽村的时候就已经醒来,此时他已整装完毕, 端坐在屋内的小百灵身上,若有所思。
白小菊进来, “爹,您也听到哭声了吧,怪吓人的,相公已经出门去瞧了!天色还早,您要不再歇一会儿!”
施老爹摇摇头,不认同的说道:“安泽村几十年平静,从未出过一群人喊叫的先例, 且还有沉重马蹄声, 如今深更半夜,又逢大年三十,怕是祸事已然来临!速去叫慕嘉和雨泽起来!夕儿还小,先睡着吧, 不要惊醒她!”
白小菊眼中的担忧无数, 她总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仿佛马上就会有很不幸的事情发生在他们家身上!她听公爹的话把慕嘉和雨泽都叫了起来,俩人毕竟是孩子,遇到此事都有些慌乱。
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村子那头隐隐约约还有啜泣的声音,更有马匹间断的嘶叫声。白小菊一颗心挂在相公身上,心里急得普通不通直跳, 坐立不安。她终于忍不住,忽地站起身,“不行,我必须出去看看!这样坐等也不是办法!”
陆雨泽一直在屋里站着,压根儿就没有入座,听得白小菊这么说,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道:“好,我随你去!”
施老爹劝说不动,连平时最稳重的慕嘉都不听话的跟着白小菊出了屋门。
哭喊声时断时续,白小菊三人越往村西头走越是心惊。他们仿佛听到有人高声说着什么,可噪杂声一片,他们又听不清楚。
白小菊脚步是从未有过的轻快,担忧恐惧占满了心头,她此时是六神无主的。
三人疾步来到一颗大槐树后面,前方的声音渐渐清晰,一排排穿着戎装战衣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神情严肃,偶有狰狞。村西头的上百号人口,老妪,孩子,妇女,都抱着丈夫哭哭啼啼气息杂乱。
白小菊突然脚步顿了一下,她愈发察觉到此事不妙了。他们是官兵,此时官兵来到村子里绝不寻常。她们又往前走了几步,在人群后边立定。白小菊的眼睛一直在搜寻着相公的身影,他穿着她给他做的灰白棉袄,在火把的照耀下,并不难找到。
施裕此时正负手立在一个看似头领的官兵马前,表情严肃,身姿威武。
白小菊想上前叫喊,只听那坐在马背上的头领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离王已经下令,除身残有疾,重病不能离炕的,凡年龄在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子今夜均要到营下充军!违令者,全家抄斩!”
那头领的话声还未落到地上,人群里又是一片凄凄惨惨戚戚的哭泣声。甚至有人叫道:“我们不去!”,可铁面冷酷的官爷并未有半分同情。
白小菊这下像是被人抽了气的娃娃,浑身瘫软无力,险些一头栽倒地上,多亏陆雨泽眼尖,伸手拉住。
哭声连天,马吼不断。白小菊焦急的泪水在眼眶打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盯着立在当中的相公,一言不发。
人群中又有人叫道:“往年来入军都是自愿的,只要给的起银子,便可免了这充军的职缺!大年三十儿的,为何要强拉我们去战场送死?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头领冷漠一笑:“王法?这可是离王本人亲下的军令!违抗者是要全家掉脑袋的!再有就是,我们北部离王境内一向苛捐杂税收的少,入伍从军也多随自愿,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本就是再世仁主了。难道你们想坐等那狗皇帝打进我们的家门,要我们的后世子孙代代受虐吗?”
人群中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又有人问道:“不是还没打吗?为何让我们如此匆匆,连个和家人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头领冷哼道:“告别?等着贼人举着刀踏破你家大门的时候,你就知道究竟什么才叫告别了!”
白小菊想不到那么久远的事,那抵御外侵的事又与她有何相干?她只想守着心尖上的人好好过活。可那头领的话却字字诛心,环环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