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么让你恨得避如蛇蝎吗?”他走进室内走廊,离听到他声音而止步的容意只一步之遥,挥之不去的是她刚才静如水的目光。
“我不恨你……”以往恨得牙痒痒的时候,不过是证明着自己还爱着一个不值得的人罢了。
“可我宁愿你恨我……”他抓住她的手臂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着自己,目光里的火焰几乎把自己燃烧殆尽,他真的宁愿她恨他,至少证明她心里还有他的位置,至少还能证明他曾经做过一回自己,至少还能映射着自己背上枷锁前的自由。
“请你放手……”她皱眉挣了挣,他却抓得更紧了些,只是想笑出来,外面满堂的宾客,他是晚宴的主人,还想上演一出丑闻么?
“放手让你去找那瘸子?”他眼睛里有几近疯狂的恨意,一把将她搂近怀里,“你别想,你是我的……”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些话,紧紧地把她桎梏在怀中。
她只觉得这样的杨勉让她陌生让她害怕,他收紧的双手挤得她双臂的骨头都生疼了,压低声音吼着,“你醉了,放手……”
她声音中带着痛楚,无声沁入骨的痛让他紧扣的双臂松了松,眼睛中带着歉意,吻了吻她发顶,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语气中的温柔一如往常惹她生气时哄着一样。他感觉她的紧张渐渐放松,满声凄楚地说,“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和那样的人在一起……”
她挣扎离开了他怀里,凝了良久才说,“我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你别骗人了?他除了仗着老子有几个钱之外还有什么可取的?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肮脏,多少女人巴巴地爬上过他的床……你接近他是为了什么?钱抑或是其他的?他连邀支舞都做不了,他还是个瘸子,残废,你看着他一瘸一瘸地走路的样子难道不觉得恶心吗?”他魔怔了似的怒极反笑,“你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残废呢?”
她傻了似的瞪大了眼盯着他的眼睛,无法相信这样的话出自他的口,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只觉得他口中一个个残废,瘸子震动着耳膜,砸在心头一阵阵闷痛,一时无法反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又轻轻地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揽,眼角瞥到走廊转角处那个倚着墙的影子,以极快地速度用唇封住了她正要说话的嘴,紧紧地扣着她的腰不让她有移动半点挣扎的机会,仿佛用力得要把她的腰椎给生生折断,直到那个影子缓缓转身,消失才稍稍松手。
究竟是什么样的欲望能让那个笑着追她几十公里就只为给她送手套和电筒的小绵羊变成狰狞地只会往别人伤口撒盐的魔鬼。她用力一把推开他,眼睛中的惶恐悲伤更多的是绝望,声音中已是颤抖地带着哭腔,咬着牙还说出的话还是抖的厉害,“让我觉得恶心的是你……” 丢下一句话后便往外面走去了。
他看着她修长的身姿消失在转角,竟然笑了,只觉得她这次是真的不会再回头了,笑容里凄厉得溢出了泪水,低喃着,“对,最恶心的是我,连我自己也这样觉得……”从那年他决定出国开始,他便已经恶心得认不出自己来了。
大厅中幽暗的灯光下,涌动的音乐流淌的旋律中,她在面目不清的人群里寻找他的身影,只觉得从没如此急迫地想见到他,想站在他身边,想牵起他的手,想踮起脚尖吻他微凉而苍白的唇……
人都集中在大厅,杨勉已经出来了,神色已恢复如常,举着酒杯对众人说着些什么,最后走向单晓婉,微微绅士地弯腰邀舞……可是她的注意力都不在这,周围的人和景都被排除在视线之外。大门外的他抬起头,幽深的双瞳冷冷地斜睨着她。她也注视着他的双眸,他眼里蜷曲着的忧伤震在心间,久久不散,没反应过来,眼泪便流下了,手脚无措。
与满室熠熠闪烁的烛光相比,他瘦而笔挺的背影,与大门外黑暗的星空一样缄默深沉,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