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疼得厉害睡不着,又不肯让医生来打止痛针,说是影响骨头愈合就更出不了院了。他赶她走她不肯,握着他的手直到天亮。他这个人其实很怪,不是不疼的,不是没有烦恼的,只是都不愿意别人知道。他也有特别暴躁的时候,比如觉得自己力不从心,比如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任由别人摆布……她在开始用心认识他,这个浑身冒冷汗疼得颤抖还嘻皮笑脸地告诉你没事,倔得像头牛的男人。
“我要搬家了……”搂着他良久才记得有这回事,顺口就说出来了。
“那好,搬来我家吧,顺便照顾我。”他一本正经地玩着她的头发,总算长了点,可还没到能扎着马尾在身后摇晃的地步。他想起那次在街上捡到浑身污泥的她,她毕恭毕敬地拍马屁,脸上的阴霾随着笑容的扩大逐渐散去。
“照顾你就照顾你,怎么还搬去你家啊?”她嘀咕着,低头看看表,还有二十分钟就要走了,下午还要配合vincent做个presentation和其它team做内部交流。“打个盹,十五分钟后叫醒我啊。”说着把鞋踢掉,上床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头趴在他胸膛上,听着让她心安规律的心跳声。其实lunch time才多长时间,来来回回时间都花在路上了,自他住院以来她每天中午都这样来回往返跑,美曰其名是监督他是不是按时吃饭休息,真正的原因却是因为太想着他,不过来一趟,下午的工作频频出错。但她总是嘴硬,每当他问是不是太想他时总不肯承认。
他看着巴着他睡得无知无觉的容意,一笑而过,眼睛中那抹淡淡琥珀色上薄薄冰块无声无息地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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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十五楼只有一位病人,请问您……”护士站的护士看见电梯门打开,走出来的却不是先前来过的人,怕他走错了楼层特意问。
“我就是来探望这位李先生的。”杨勉礼貌地点头微笑过后继续往前走,1506号房门没关严,他却定着没有走进去,只听闻里面传出的声响,那把熟透于心的声音回荡在耳中,心中。欠身透过门缝上看进里面,只见坐在床上的容意把李汐的腿搁在自己大腿上,熟练地揉捏肌肉。他只觉得一阵酸气从胃里升起,骤然烧上心头,目光凌厉地看着里面的两个人。
“我要走了,待会儿护士把药热了拿过来,你记得要喝光……今晚我就不过来了,约了古悦去看房子……你不许乱动,要我知道你拄着两根拐杖下床……”他受不了她锣碌剡脒陡霾煌#碜油扒腿晃巧狭怂淖欤牡装敌θ门吮兆斓淖詈梅绞焦换故钦飧觥n橇肆季煤笏耪跬炎趴纯幢恚槐呗裨顾槐呒奔泵γΦ乇甲懦鋈ァ
她飞快地打开房门,一阵风闪过了自己的脸,没注意到门外还站着人,差点整个人撞在他身上,而杨勉也伸手上前虚扶了一下。她定神一看时才发现是他,一瞬间地错愕着过后出门前又回头跟李汐说了句再见就跑着出去了。
而杨勉只是看着她如风一样离开了自己的身边,仿若当他完全不存在似的,一阵愣神。李汐看到他倒没觉得惊讶,饶有兴致地问,“今天可是吹什么风啊?杨总竟然到这来了?”穿着睡衣躺在床上见客的人也不见得有半点的窘迫,倒是比一身西装的杨勉更气定神闲。
“我刚和s&d那边的人用完午餐,既然路过这里,就顺便替我们新加入的成员们来探望探望旧上司,以表心意罢了。”他脸上的微笑无懈可击,暗里却是汹涌不已。
“那可要代我好好谢谢他们,也替我祝贺他们找到个好东家。”他字字句句真诚,刀光剑影都融在无形中。
“martin,这也实在怪不得我,树倒猢狲散这道理,你没理由不懂的。”杨勉这句martin叫得颇为亲切,想当日叫他汐少,李董,都不抵这一声martin来的让人舒坦,那是因为他已经有足够的资本俯视昔日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李汐。
“那是,你说得有道理。”李汐谦虚地微笑着点头,一幅小生受教的模样,转而眉头轻挑地看着他语气深长地说,“只怕有些事过而不及,杨总可要当心了。”
“哎,说到步步为营,这要向martin你赐教了,听说这几年mrg亚太分区在csr(企业社会责任)方面投入不少,特别是残疾人公益慈善部分……回头得让单宁也学学martin的未雨绸缪,可惜咱又没有什么残疾人……”他自顾自地说了几句,句句刺耳入骨。李汐却也只是无可置否地笑笑。
“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下午还得和新members继续s&d的项目,martin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反正mrg最近也没什么好忙的。”说完便告辞了,李汐却犹如看着一个小丑在演独角戏完美地落幕,嘴边最后一丝微笑还在,眼中的目光已全然凌厉冰冷。
杨勉下楼时却没笑,眼神的阴郁暗沉得看不见底。还是看不惯这李汐一幅无所谓胸中自有胜算的模样,随即又打了电话让公司里的人紧跟着s&d这项目,mrg有什么动作都必须汇报。
回到车里,两高层似是在说着李汐进院的因由,他转头似是无意地问了一句,“什么病?”
“听说是天气不好引发的哮喘。”
他这才记起去探望病人连个礼都没带上去,敲了敲椅背让司机开车,随即又拿起电话对秘书说,“送个花篮到xx医院的1506.”
“是的,杨总。请问要选哪一种花呢?”秘书拿捏不准他是送给红颜知己还是亲朋戚友,多嘴地问了句。
他不以为意地随便说了句,“就香水百合吧,够清香,适合养病的人。”嘴角的微笑已经灿然于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