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府后面正房早就坐满了人,一个个都围着个老太太说话。 苏慕楠拉着馒头悄声道:“这是董总兵的母亲,董太夫人。 那个穿浅金色的便是董夫人。 ”说着便带着她上前行礼。
董太夫人眯着眼睛乐呵呵地瞧着同她拜年的人,她喜欢热闹,更喜欢女子,没有女儿的她独把孙女当成宝。 总喜欢拿他们一起比,瞧着还是她家孙女好。
“是李松家的?哪个李松?”董老太太偏着头想了会,他压根没想到是自家孙女中意的那个李松。 董明珠小女儿心事早是满城皆知,董老太太更是直接将李松纳为自家孙女婿。
董夫人凑到董老太太的耳边,悄声说明,还说道:“人家还是新媳妇,老太太要给点什么见面礼?”
董老太太这才明白是自己内定孙女婿的李松的媳妇,她有些不爽快的招了招手道:“你来,让我瞧瞧你。 ”
馒头怯生生的走了上前。 同天真地陆琳琅比起来,这位庄严肃穆的老太太更有高门大户的气质。 她不晓得要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默默的走上前。
“你多大了?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董老太太握住馒头的手问道,她也是想借着机会悄悄馒头是什么样的人。 手心里有老茧,是小户人家,还要自己做事;指尖没有茧子,想来也不是什么识字地人。
“二十。 远定县的,寻常人家。 ”
“二十?”董老太太有些不信地瞧着馒头。 “都这么大了?你们成亲多久了?”董老太太自己心里盘算着,若是早成亲了,便是李松那小子使坏,若是才成亲,明摆地就是瞧不起她家,她可得好好得找李松算帐。
她瞧着这个怯生生地丫头就不太喜欢,说话声音同小猫叫一样。 根本就不顾虑她这个老人家是否能听的清。 自己把她叫来了也不同自己行礼。 瞧着就是小户人家,一点规矩都不懂。
不过若是做妾就另当别论,瞧着脾气,自家孙女还是能降得住的。
董老太太使了个眼色,就有丫头上前揭起馒头的裙角,露出一双绣鞋。
“怎么?你没缠足?”董老太太一见馒头的天足,撇了撇嘴角,对董夫人道。 “现在真是世风日下,若是在我们那个时候,没有个三寸,连婆家都说不上。 她算是有福气的!”
董夫人虽说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也顾虑着馒头的面子,道:“母亲说地是。 只是寻常百姓不讲究这些罢了!”
“什么寻常百姓不讲究!”董老太太厉声道,“寻常百姓才讲究这些。 姑娘的手不好,脚也大哪里能说个好人家,变成凤凰?你又糊涂了!若是娶了这样的媳妇,夫家都抬不起头!”
董老太太指桑骂槐好一顿说了董夫人。 延绥也不像内地那么死板,大多数女子都是不缠足的,董老太太同董夫人虽是缠过脚却也放开了,自家的董明珠更是没舍得缠,如今却拿馒头说事。
知道的人都默不作声。 这里坐的不是董家的世交好友,便是下属。 没必要为个小媳妇得罪董老太太。
馒头不晓得要如何说。 她稍微长大了一些便帮着家里做事。 娘也嫌弃缠了脚做事不便,也就没给她缠足。 她这几日瞧见除了苏慕楠缠了足以外。 各个都是大脚也就不那么上心。
她只知道董老太太地话很不中听,也知道是在寒碜自己。 可又能怎么样,这是总兵大人的母亲,若是惹到了她,大哥的前程不就会因自己而丢失么。 可是这么一来不就丢了大哥的面子。
苏慕楠同她说过,若是大哥不好,自己就是再好也无用。
她脑海里想到文俊彦同自己说过太祖高马皇后就是一双大脚,便大胆的道:“太祖皇后也是个大脚。 ”
“你!”被顶了一句的董老太太还真是没有脾气,太祖马皇后那双大脚是众人皆知。 在凤阳地女子都不裹脚,全当敬慕这位大脚贤德皇后。 她搬出了太祖皇后,这是任谁都说不过去的礼。
董老太太被她顶了句话,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对着同自己一处坐的老夫人抱怨道:“余嫂子,现在的小媳妇还真胆子大。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敢跟长辈这么说话!”
这大概便是大哥说的那个十代镇守延绥,代代马革裹尸的余家太夫人。
满头银丝,穿着半新的秋色对襟滚毛边长袍,端端正正的坐在榻上。 她含笑点点头,仔细打量着馒头道:“不过,这才是咱们延绥的女子!敢说敢为,比起那南边地娇小女子好地多!
“正是!大小姐不是能骑马射箭,还领着一班娘子军。 若是打起仗来,两位太夫人定是要披挂上阵,指不定哪天戏文里还有我们的事呢!”副总兵郎恭德地夫人凑着趣说着,倒把在坐的人都招笑了。
馒头这才送了口气,不过没有人招呼她,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
董夫人瞧着她木然的站在一边,笑着走过来道:“老太太就是这个脾气,你莫怪!去坐吧!”
让自己离去,实在太好了,馒头提着老高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感激地朝董夫人福了一福,在人堆里望了几眼,找着苏慕楠就走过去。
这时只听外面传来声:“小姐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