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的天幕中,明月如银盘喷射出清冷寒辉,一辆列车在漠北高原缓缓启动。几颗稀落的星星撩开天幕眨着眼睛窥视着,像似也很想知道云朵姐妹接下来的人生之路。
车厢内,有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有坐在床边的座椅上翘着二郎腿闲聊的,云朵则抓紧时间去思量接下来的人生旅程。除了要思量眼前的处境如何处理,还要思量整条漫长的人生之路如何规划;不仅要思量自己的人生之路,还要帮忙考虑姐姐的人生之路。
海拉尔到北京长达三十多个小时的跋涉中,旅客换了一拨又一拨,熟悉的漠北之音早已消失不见。
不过,列车上的销售员却还是启程时候的那一个,操着一口东北口音,说着引人发笑的台词,不论见了谁都用老乡来套近乎,推销产品的时候更是毫无底线的夸大其作用价值,即便遇到摇摇头摆摆手不买产品的乘客,也能一笑置之,有时为了调动气氛还会将一些廉价的手链抛出去让乘客哄抢。
在旅程中,总是能遇到各式各样的人,有一言不发地沉默者,有滔滔不绝的‘学问大师’,有冷眼旁观置身事外者,有菩萨心肠的热心者。所有人汇集在一起,外加之发生的各式各样的事,好比一部小说一样精彩。
不过,再精彩的章节也有结束的时候。
经过长达三十多个小时的跋涉,列车于北京西站吹响终点站的号角。天灰蒙蒙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滴轻轻的敲击着车窗玻璃上,室内的人不约而同地贴着车窗发出惊魂失魄的叫嚷着:“下雨了,竟然下雨了,都没带伞,这可怎么办?”
列车在一声狼嚎般的嘶吼中缓缓停稳,列车员手握钥匙挤到长龙般的队伍前头,费劲艰辛打开车门。
长龙般的队伍争先恐后的挤下车,根本不曾理会列车员‘慢点,慢点,小心一点,不要挤’的频繁的劝慰。
北京出站和在呼伦贝尔出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这里人群如蚁,那里稀稀拉拉;那里以扛着大件行李的民工为主,这里却以拉着皮箱的上班族为主。
“跟紧点,在这里走散了可不好找,”云朵拉着皮箱在前面开路,云杉紧随其后。在这里,她们就像蝼蚁一样,不会有人注意她们,除了在意她们的人。
可在意她们的人却少的可怜,此时此刻许天洛算是头号人物。而这个头号人物此时此刻正站在出站口,目不暇接的察看着从站内通道迈出的川流不息的人群。
他正在寻找她们。
他撑着一把天蓝色的雨伞,身穿蓝白竖条状西装,衬衣是粉红色贴身款式。
敞开的领口和撸起的衣袖为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性感,挺直的腰杆又让他多了几分逼人英气。
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插在裤兜里,一米八七的他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刚刚迈出站台,云朵便找到了他,大众情人的他竟然是她的男朋友,时至今日,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到底是上天对她的弥补还是厚爱?还是亦如父亲说的那样,他当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她?她只能将他当作上天对她的厚爱,既然是上天的厚爱,她虽然希望天长地久,但并不敢奢求。
看到他,温热、感动瞬间袭来。
她想有个家,有个会永远爱她的人,有个会永远陪伴在她身边的人,而这个人也是她永远爱着的人,永远陪伴着的人,她希望这个人就是他。可是阻碍在她们面前的重重障碍,也只能叫这一切是只是希望。
悬殊的家庭状况、外力的阻碍、潜藏在她内心深处的自卑,都是阻碍她们继续靠拢彼此的障碍。
“就是他,”她转头向姐姐示意道。
“这么帅?比照片里还帅,我还以为照片是PS过的呢?”姐姐两眼放光的慨叹道。
他的确完美的让人心生困惑,更让人望而生畏。卓而不华的外物只是他深邃的眼眸,坚毅又不乏温柔且澄澈的眼神,似若悬胆的鼻翼,不薄不厚不深不浅的唇瓣的装饰。起初,云朵见到他的时候,呼吸总是无法停滞在正常的频率,将近半年时间这种状况才稍微得到缓解,可是每当他精心打扮成‘行走的海报’时,这种‘病情’又会再次加重。
她知道,拥有他,会让太多女人想要将他从她身边夺走。她更知道,错过他,她会懊恼一生。
“云朵,这边,”声音也是一门艺术,他的声音就是最美的艺术,温柔而不乏磁性,柔性和磁性的比例恰到好处。
他穿过逆流的人群朝她们走来,娴熟的接过她们手中的大件行李。
“真是麻烦你了,”云朵撅起嘴非常歉疚的说道,在她眼中他就是王子,怎么能让王子做骑士做的工作呢?
若是这样分不清档次的使唤他,她真害怕,失去他,只是时间问题。而且,现在他们之间还出现了让她纠葛的经济问题,她真担心这会成为他们走向分手的罪魁祸首。
“今年雨水多,很多地方都闹水灾,北京也一样,”突然,耳畔穿过这样一句话。多么熟悉的感觉,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云朵转身循声望去,如蚁的人群,早已找不到说话之人。
转而低头一看,地上雨水一汪一汪的,虽然雨很小但看样子已经下了很久。雨滴坠入水汪中,水波一圈圈荡开。
今天的雨水,的确太多了!云朵也是因为一场雨,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命运转折。只是陌陌前路,谁也无法判断,这是一场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的转折。
“真是辛苦你了,我是云朵的姐姐,”恰此时,耳畔响起了姐姐的声音,云朵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思绪乱飞,竟然忘记了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