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这大概是城里人说话的客气。她还不够聪明,根本分不清客气的礼让和真实的态度的区别在哪。如果将客气当作真实,那她就太愚蠢了。可如果错将真实当作客气,那便会沦为她一生的遗憾,“那我就先找份工作,等挣到钱就立马搬出去,”她做了退让,这样重申道。基于目前的状况,她真的迫切需要一份工作,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他能帮帮她。她知道委托他找工作,很为难,但现实的处境,让她不得不再次张开口:“你的朋友中,有没有招员工的?我不是非要专业对口的工作,我的学习能力不是很弱,只要不是技术性的工作,我都可以接受。”
话语刚落就见他的脸刷的泛白,他的眼底竟是烦躁与愤怒,她能感觉到他在克制着自己的怒火。他将水杯重重地搁到茶几上,抬眼郑重其事的看着她,振振有词的申明:“你姐姐现在有孕在身,需要人照顾,你还是呆在家里照顾她为好,我会给你们生活费。再者,你出去工作,挣的钱最多也只够维持你们最基本的生活费,再说,”他抿了抿唇,短暂的停滞后继续说道:“我出门的频率是三天一次,每次时常不会超过三小时,你若是出去工作,只留我和你姐姐两个人在家里,孤男寡女,我很尴尬。”
这倒是云朵之前不曾考虑过的,这么说她还是留在家里写作比较好?但是她又不知道刚才那段话是不是他的真实想法。就在她困顿不已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他刚才不是说自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吗?于是抬起眼郑重其事的看着他,谦和地询问道:“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说吗?什么事?”
他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水之后,这样说道:“经过一个上午的深思熟虑,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报警。”
云朵瞬间错愕了,她没有想到他要说得竟然是这件事。她不得不怀疑他是急于想要见到云玫本人才这样做,潜意识里她真的不愿意他们见面。短暂的思量后她这样说道:“那件事情对我姐姐的打击很大,她现在有孕在身,而且几天前刚刚出现先兆流产,我担心,”她一脸忧愁的看着他。接下来的话,她知道她不说,他也能心领神会。
话虽如此,可她骗不了自己的良心。与其说是担心姐姐的身体,倒不如说是担心云玫的到来让许天洛移情别恋。不论她长的美不美,潜藏在心底的自卑,让她清晰的明白,作为一个男人,比起她,他们会更青睐于云玫。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她得不到许天洛,比起吴娜她希望云玫可以得到。一来云玫嫁给有钱人可以改善她们一家拮据的生活状况,二来云玫今后可以衣食无忧。
“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果云玫就此发生意外,她会成为你们今生再也无法弥补的悔恨,我是不想你今后活在无以复加的懊悔中,”他好像被倔强侵袭了,再次这样说道。
一切看似是对她的关心,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要她如何不去猜疑他是因为云玫才这样做?“这件事,我无法独自决定。我父亲和云玫是抛弃我们的人,而我姐姐云杉是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遗余力帮助过我的人。孰轻孰重,不是用人数来决定的。孰轻孰重,我心知肚明。不过只要我姐姐愿意,我同意报人口失踪,我现在就去问问她的意见,”许下承诺之后,她便转身离开客厅,直奔三楼。
通往三楼的楼梯,仿佛瞬间变陡,变长了。费尽力气,终于来到了姐姐的卧房。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云朵瞬间错愕了,姐姐竟然只穿了一件裸露的连体睡衣,而且睡衣被抽压的刚刚只盖住内裤。
穿的如此暴露为什么还不反锁门?万一许天洛破门而入呢?云朵刚要开口责怪,姐姐的责怪便抢先扑面而来:“你疯了?进来之前,怎么不先敲门?”她一边呵斥一边坐起身来用薄被盖住身体,刚刚盖住又对锁着眉站在门口的云朵厉声厉色的呵斥道:“还不关门?赶快把门关上?站在门口干什么呢?”
云朵这才回过神来,转身手脚麻利的将门关上。同时她也意识到刚才的破门而入可能真的是自己做得不妥,一个有礼貌的人在进门之前应该先敲门的。
可是她还是不能理解,姐姐穿的如此暴露为什么还不反锁门?她不能不去想姐姐或许有勾引许天洛的动机。人在被逼急的时候,什么事做不出来?姐姐现在可是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个可以依赖的男人。
“以后再穿这么少,还是将门反锁了为好,”云朵勉为其难善意的提醒道。
“我又不是将门敞开着睡?是你做的不对。”
算了,云朵不想继续争执这个问题。使命感促使她,开始正题,她郑重其事的看着姐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是许天洛让我来说的。”话语刚落,就见姐姐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她,明显再问到底是什么事。云朵抿了抿唇这样说道:“许天洛劝我们报人口失踪,他好像很青睐这样做。”
只见姐姐瞬间呆滞了,云朵知道这对她而言就是晴天霹雳。
“我不同意,”姐姐态度坚定的回绝了。
“说实话,我也不同意。但是许天洛不是这样想的,他认为一家人有矛盾在所难免。只要坐在一起,平心静气好好商量就能够化解矛盾,”云朵拧着眉,勉为其难的解释道。
“我坚决不同意那妖精和老畜牲来这里,我心底对他们的憎恨,没办法允许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更别说同一栋房子里,”姐姐满脸怒容的说道:“如是他们还有一点良知,就不该来。既然他们来了,肯定是没有良知。两个没有良知的人,我也绝不会跟他们客气。我根本不敢去想离开海拉尔的那天发生的事情,”姐姐边说边垂下头,语气开始放缓,但是脸上的哀伤却在增加。“如果不是许天洛,我现在可能早就自杀了,我是永远不会原谅他们三人,永远不会。”
云朵分不清楚姐姐脸上的痛不欲生几分真几分伪,也更分不清有多少事是因为她的猜疑发生了扭曲、误解。她突然觉得,现在最需要获得帮助的人是她自己,她觉得她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病入膏肓。可是她的病却难以启齿,明知道会与日俱增,可她却不能去救治,唯一的办法是娴熟伪装的技能。
她突然觉得,现在的她比姐姐云杉更可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