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就应该承担这个决定背后潜藏的最大的危险。云朵知道这个道理,但不代表所有人知道。她想让那些鲁莽行事的人为自己的决定带来的危险负责,可不论他们会不会对自己的决定负责,她都无法控制的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推入漩涡......
也许只有她死了,才能放手。直到今日,她才明白,捆绑住她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宁愿自己吃苦,也不去伤害别人,这已经成为她的本性。有时候,本性的形成比遗忘需要更多的时间。有些本性,一旦形成,就会成为一生牵绊。
她知道,姐姐被抓是肯定的事情,她所不知道的是,被抓的具体日期。就像一个被告知海啸即将来临的残障孤寡老人,明知危险即将到来却无力逃生,能做的只是闭上眼默默等待,在等待的过程中,强迫自己去想能够舒适心情的事情。
“我从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真将这里当作自己家了,赶都赶不走,”这样的闲言碎语云朵已经如雷贯耳。
许天洛的母亲总能找准机会,发出这些吵吵嚷嚷。如果不是事后许天洛再三安抚,如果不是想继续留在这里第一时间获取姐姐的消息,如果不是心里还牵挂着许天洛,云朵真的不再稀罕继续留在这里。
虽然很不稀罕留在继续这里,可摆在她面前的现实问题,又促使她继续低声下气留在这里。
虽然难堪,但至少这是一个容身之所。离开这里,接近身无分文的她能去哪里?流落街头,病死街头?流落街头,被人搭救,被人贩卖?然后一生被关押在永不见天日的穷乡僻壤?
如果是这样,她更愿意继续留在这里接受冷言冷语。
“你不要再说了,行不行?我心意已定。我不会这个时候放弃云朵,如果这个时候连我也放弃她,不假时日她可能也会放弃自己。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为我的一念之差,成为我一生的遗憾。何况,我一直相信,上天让我小时候认识她就是为了时隔多年将她再次推到我的世界,既然如此,不论她是好是坏,我都无法轻易放弃她。何况,她本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和成长环境,她在那样的环境中成为今天这样,已经是难能可贵。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幸福,在我心意已定之后,就不应该再三阻扰。即便不去祝福,也不应该阻扰,不是吗?”许天洛总是再用这样的台词跟他母亲对峙。
渐渐的,她开始相信,他是上天派来守护她的骑士。
他本是王子,却因为她成为骑士。
她本是灰姑娘,却因为他成为公主。
她本以为关于姐姐的消息,最早是通过许天洛母亲的羞辱获知,不曾想到她竟然是这个家最先得到消息的那个人。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她正在卧房内修改剧本的时候,电话响了。
除了一日三餐,她都像过街老鼠一样缩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她不敢主动出现在许天洛母亲出现的地方,生怕她的出现,会让她对她的厌恶多增一分。
来电之人是吴娜。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虽然捐资出逃的事本和她无关,可她毕竟是当事人的妹妹。她反锁好门,按下接听键。
“终于接电话了哦?我还以为你真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姐姐进监狱而无动于衷呢?我太了解你了,你根本就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放弃她,因为你知道这个男人终有一天会抛弃你,与其到时候两头落空,倒不如现在保住能保住的那个,”吴娜的声音比铃音更刺耳,可云朵不得不承认,她说中了她的心事。
也许,从吴娜得知她和许天洛从小就认识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在无形之中进入吴娜的窥探。
“过来,”一声严厉的呵斥声进入云朵的耳畔。
她想到了人们呵斥牲畜时也是同样的语气。接着,电话的那一侧传来姐姐隐隐约约的乞讨声,‘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说’。
“再给你一次机会,能不把把握,可全看你自己了。要死要活,你自己想清楚了,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她已经明白,这是吴娜在胁迫姐姐逼迫她离开许天洛的前奏。她的心,不觉又往下沉了沉。
对于姐姐,难道她还没有做到仁至义尽?是不是,即便她付出再多,姐姐也不会明白她的苦心?更不会珍惜她的付出?是不是,姐姐早已将她对她的好当作平淡的一日三餐?
她知道,对一个人习惯性的好,就会让这个人习惯她对她的好,也因为习惯而不再珍惜。
“云朵,是我,”紧接着,姐姐可怜兮兮的的声音进入云朵的耳畔。这些天,云朵已经看腻了许天洛哭丧的脸庞,此时此刻,竟然找到和那张脸庞相得益彰的哭丧声。丧音为谁而鸣?“朵啊,我求求你救救我,我是你姐姐,是和有你真真正正血缘关系的人。关键时刻,你不帮我,谁帮我?何况,何况,”姐姐的声音从哀求变成哀弱。
这短暂的空隙也让云朵诧异的意识到,竟然会有这么一天,姐姐竟然低声下气的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