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巧的是,这件事引起了白宫方面的注意。1978年8月,卡特总统派出他在无线电讯政策方面的特别顾问亨利·盖勒来调停此事,AT&T感到势头有点不妙了。
盖勒建议所有各方坐在一起举行谈判,以便制定出一个为各方所接受的大体方案,这时FCC态度有所变化,接受了谈判的建议,这是AT&T始料不及的,因为FCC在最初曾答应了AT&T建立攻守同盟的要求。如今FCC改口了,接受白宫的调停,这样,AT&T也不得不走上谈判桌,尽管十分不情愿。
更糟糕的是,谈判尚未达成协议,MCI又在扩充势力了。MCI趁谈判之机继续发行新股票,1978年1月1日,MCI第三次发行大众股票,几小时内被抢购一空,公司帐户新增800多万美元款项,自从1975年以来,MCI第一次有了真正的纯收入。
谈判持续了三个月,最后各方达成了一个为期两年的临时协定,对接线价格问题作了折衷,既远远低于AT&T提出的新方案,又比MCI及其他公司当时支付的要高出一些。
这样的协定当然不会让AT&T满意,但迫于压力,他们还是同意了。AT&T知道这样的新价格对MCI的利润率构不成大的威胁,就决定另寻良策。但不等AT&T拿出反击措施,麦高恩又在家庭电话用户市场上点燃战火了。
到目前为止,MCI的服务对象仅仅局限于各公司、事业单位。每年MCI都要花费几千万美元在全国范围内发展其微波线路,FCC已经允许MCI把高级网络的服务推广到现有的18个城市之外。麦高恩认为,如果把服务范围扩大到0个城市,就能使每个月长途电话服务的收入从50万美元增加到750万美元。
不过,现有MCI高级网络的营业状况都不能让麦高恩满意。一过营业高峰时间,微波线路系统中的许多设备就要闲置下来。为了在非高峰时间增加用户,MCI向高级网络的用户们提供了晚间和周末通话的优惠价格,但收获甚微。这时麦高恩就有一个庞大的计划——开拓家庭用户市场以增加非高峰时间的用户。
麦高恩之所以对居民用户感兴趣有两个原因。首先是为了提高已有的微波通讯网络的利用率;其次是为了在这次与AT&T的角逐中赢得广大公众的支持,因为只要能拥有几万家庭用户并能减少他们使用长途电话的费用,那么就能获得一批新的支持者。
为了开拓居民用户市场,广告是必不可少的。麦高恩选择了他的老同学埃德·加拉格尔全权负责广告事务,并且从MCI老雇员中挑选一名得力于将格里·泰勒协助加拉格尔工作.
随后泰勒和加拉格尔就开始工作了。首先进行用户市场调查,他们分别在新泽西州和加利福尼亚州举行了座谈会,参加会议的是需要定期使用长途电话的用户。在会议上,调查人员对这些用户的通话习惯作了详细的了解。比如:多长时间要一次长途电话?最常要什么地方?价格对于通话次数以及时间长短有多大的影响?是否考虑过使用AT&T以外其他公司的长途电话?是否听说过MCI?是否愿意每月付钱加入MCI的服务网络?在通过MCI系统打长途电话时,是否介意多拨几位号码?
其他调查也令泰勒和加拉格尔感到满意:美国《幸福》500家大公司排名中的几百家都是MCI的顾客,而且调查还显示公众对AT&T已经越来越不信任了。这使泰勒灵机一动:可以在电视广告中尽情攻击和取笑这个庞然大物,而不必担心会使公众转而支持AT&T公司。
1979年末,泰勒和加拉格尔向MCI的经理人员公布了一个广告战略,根据这一计划,MCI将在丹佛、辛辛那提、堪萨斯城这三所城市进行试点,以此了解用户对MCI公司的接受程度。主要广告媒体是地方电视台,频繁地做广告,加拉格尔称此为"高度强化"战略。
MCI要争取的对象是那些交给AT&T的长途电话费超过5美元的用户。为了得到这些用户,他们设计了两则基本广告。第一则的题目为"企业巨头",数据显示这些各著名大公司如何从电话费上节省上百万美元。第二则是针对那些居民用户,广告一开始是一位妇女在打电话,同时屏幕上出现两台荧光显示器,一台显示为AT&T公司,另一台则显示为MCI。在那位妇女通话的过程中,电话费开始增加,但AT&T公司的增加速度要比MCI快,到这位妇女放下电话结帐时,在AT&T公司的电话费一共是6.05美元,而在MCI只要.07美元。这时出现画外音:"并不是您说得太多,只是您付出得太多"。
在广告中,加拉格尔坚持让MCI把代表其长途电话服务的"高级网络"这个名字取消,认为这名字太小家子气了。所以在这两则广告中,播音员都把MCI称作为"国家长途电话公司"。
这两则广告将花费110万美元,相当于MCI上半年全部纯利润的1/,但麦高恩已经下定决心要和AT&T一拼高低,很快地便同意实施广告战。
1980年月,第一则广告开始在丹佛试播。加拉格尔和泰勒租用了一间临时办公室,亲自坐阵指挥。
广告开始了,屏幕上显示出"企业巨头"的字样,"去年,我们使这家大汽车公司从长途电话费上节省了近00万美元……我们为一家乐队节省了75000美元;为一家石油公司省下了100万美元;还为一家计算机公司节省了60万美元。共计有4万家公司通过本公司把他们的长途电话费压缩了50%"。
广告继续下去:"我们就是MCI,国家长途电话公司。从现在开始,您可以在您自家的电话上节省下长途电话费。本年度MCI将为经常给爱子打电话的南希·布赖恩节省400美元;爱子正上大学的萨德里夫妇将通过MCI而节省500美元;我们还将为佩恩夫人节省0O美元。如果您现在每月的长途电话费需要5美元,甚至更多,那么请给我们来电,我们将帮你找到节省这笔开支的方法"。最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电话号码:84——571。
广告给MCI带来意料不到的成功。在丹佛的临时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个不停,每个电话打过来,工作人员就填好顾客登记表,然后再输入计算机。第一天下来,MCI竟然接纳了00-400名新用户。
AT&T此时非常着急,一旦家庭用户市场这个缺口被打开,后果不堪设想,但AT&T也意识到要阻止MCI进入家庭电话用户市场是不可能了,这只是时间的迟早问题。
怎么办呢?AT&T决定采取从中作梗的手段来干扰MCI在丹佛的攻势。AT&T指示在丹佛的分公司——山地合众国电报电话公司采取适当的干扰策略,山地公司领悟了意图随即切断了MCI一些用户的线路,并且切断了MCI在丹佛临时办公室的线路,时间长达6小时,但很明显,这种策略很快会受到MCI的怀疑。果然,MCI马上就派律师到丹佛去收集各种证据,准备将此事诉诸法庭。
AT&T知道这种干扰策略如果诉诸到法庭,麻烦事会很多,只得放弃,并且不得不向MCI道歉。AT&T的发言人一再表白:"这仅仅是人为的操作失误,我们的公司绝非有意破坏,MCI是我们的一家用户,我们很愿意为他们提供优质服务。"
走到这一步,AT&T已无计可施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MCI在顺利地攻城掠地。
MCI在丹佛试点期间收到的电话数目是相当可观的,尽管当初的争取对象是居民用户,但企业界的反应也很热烈,给MCI带来了许多新的财源。许多小公司看到MCI为许多大企业节省了开支,也急于签订用户合同。几天之内,试点的成功已成定局,这不仅使AT&T感到震惊,就连MCI内部的许多人都没想到。在此之前,MCI的经营围绕着大企业用户这个中心,如今,突然有了大批新客户,而且每个用户的费用看来也不低。
MCI决定乘胜追击,在丹佛试点结束后一星期,又在辛辛那提如法炮制,结果依然令人振奋。原先打算是进行六个月试点,然后再决定是否可能将家庭电话服务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现在试点大获成功,麦高恩决定立即向家庭用户市场拓展业务。
AT&T此时显然对MCI的进攻缺乏对策。尽管目前MCI在长途电话服务市场占极小份额,但MCI势头很好,而且还有许多的竞争对手也正在加紧对这块市场的进攻,所以AT&T公司在丹佛事件后仍然在考虑实行一种新的策略。
AT&T的经理人员召开会议,研究针对MCI广告战的策略。会议上大家展开激烈辩论,此时大家都已明白竞争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AT&T必须正视这个可怕的竞争对手了。一位经理说:"毫无疑问,竞争已经走入了我们的生活,尽管我们不情愿。我们也只好通过竞争而不是法律来面对这场竞争了。通过竞争来解决竞争是我们唯一选择。"
会议最后决定从服务质量入手来击败新进入的MCI,一位经理人员说:"现在MCI急于想抢占我们的地盘,他们的眼光主要盯着新客户,这样,用于改善现有客户服务质量的资金就势必非常缺乏。这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一旦用户们试用过MCI后发现它名不符实,他们就会抛弃MCI,回到我们市场中来,而MCI再想重新赢得他们的信任是极为困难的。"
确实,正如这位经理人员所说,麦高恩倾向于用绝大部分收入来开发新的业务,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现有的用户身上。麦高恩说:"与两个新用户签订合同比挽留一个用户再寻求一位新的用户更省力。"此时麦高恩求胜心切,因为潜力巨大的长途电话服务市场每年创造价值400多亿美元,而AT&T仍然占领该市场的90%以上。
AT&T一方面提高自己系统的服务质量,另一方面向MCI提供质量并不好的接线设备,以此来影响MCI的接线质量。很快,AT&T就注意到形势朝着自己有利的一面演进。
1981年,MCI跟居民用户签订的合同多达每月10万个,然而与此同时,其电话用户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减少,每月有8%的人退出。许多已经与MCI签订了合同同意每月付5或10美元电话费的人并不在MCI打电话,到1981年中期,MCI共计有11%多一点的"用户"竟一次也没有用过该公司的电话系统,显然,他们是会很快退出的。造成这种局面不是偶然的,居民用户要借助MCI系统打长途电话时,必需拔个号码,这使他们感到非常不方便,因为在AT&T只需拔11个号码。还有一些用户在签完合同之后发现MCI根本还无力在他们需经常通话的城市提供服务。另外,由于MCI尚未向已实现计算机化的银行投资,无法改进结算费用的过程,所以经常出现帐面错误。
MCI的这种局面是在AT&T意料之中,也是所期望的。但是,AT&T尚未高兴太久,就又重新面临MCI的新一轮攻势。
1981年11月,在即将召开年度会议前夕,MCI与爱荷华州一家很小的与AT&T公司无任何业务联系的电话公司达成了一个别出新裁的协议。由于这家公司仅有100名用户,而且与AT&T公司无任何联系,所以这家电话公司为用户提供自由选择的机会——他们可以在地区和电话号码前先拔一个"1"而进入AT&T网络,也可以在同样的七个数码前拔一个"5"而进入MCI网络。
这个消息对AT&T来说是非常糟糕的,打电话的人用AT&T和MCI网络同样方便,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这已经意味着AT&T的优势的丧失,这对未来的竞争有不可估量的影响。
麦高恩兴奋异常,他在华盛顿的一次招待会上说:"历史将证明,这次协议是我们与电话事业关系的一道分水岭,全行业的人都明白这是很可能的。"爱荷华州的试点证明地方电话公司在用户拔长途电话时,可以很容易地给他们提供自己选择的机会,这给麦高恩以极大的刺激。这种试点可以使MCI公司从70年代以来一直摆脱不了的法律和财政纠纷中摆脱出来,并为将来作更大的打算。同时这也标志着MCI已经大大增强了与AT&T抗衡的实力,并且开始以同等地位与AT&T公司展开竞争了。可以预计,两年之后,MCI公司的服务将遍及全美。
到现在,AT&T的优势仅体现在对海外业务的垄断上了,AT&T完全控制着从美国对海外的国际电话线。但由于MCI翅膀长硬,海外业务市场也开始受到MCI的进攻。
MCI由于国内业务的不断扩展,资金不再是恼人的问题了。于是MCI决定先寻求一个现有的网络系统,然后再买下来。1981年1月初,麦高恩打电话给Xero公司的总裁卡恩斯,问他是否愿意将Xero的西部工会国际分公司(WUI)卖掉。这家WUI公司于196年脱离西部工会,主要通过电报直通电路和电缆提供国际通讯服务。1979年,Xero由于想向国际市场上两家最大的公司ITT和RCA挑战,就买下了WUI公司。WUI的业务遍及世界上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尽管麦高恩知道,最初MCI只有在资料传送方面用到WUI,但他坚信WUI将奠定拓展海外业务的良好基础。
在麦高恩打电话刚过一星期,卡恩斯就回话说Xero的确对出卖WUI有兴趣,它已经改变了要打入这个热门的通讯行业的想法,准备将它卖给出价最高的厂家。卡恩斯同时声明:其他公司也在争着要得到这个分部。
经过磋商,1月6日,MCI宣布,经过FCC允许,它要以1.85亿美元的现金买下WUI。这笔交易使MCI锦上添花。到1981年末公司的股票价格已达每股5美元,几乎是一年前的倍。10月到1月间,MCI公布的利润为650万美元,超过上年该季度利润的5倍。MCI已经获得了大众的信任,不再对它与AT&T的竞争持一种怀疑态度了。
AT&T知道这时的MCI已是今非昔比,MCI的高级网络已经发挥极大威力,从国内、国际市场上取得了与AT&T平等竞争的实力,AT&T的国内、海外业务正在不断地萎缩。
四无情的判决
AT&T不仅业务上受到MCI的进攻,而且自身在法律上的地位也开始受到威胁,MCI不仅用经济手段对AT&T旁敲侧击,而且试着通过法律手段来瓦解这个庞大的AT&T集团。
在AT&T和MCI相互结怨的最初,也就是AT&T197年在基拉戈召开会议准备阻挡MCI微波网络进一步拓展的时候,MCI就想到了分化AT&T公司的招术。197年7月0日,麦高恩投诉于参议院司法小组,指控AT&T肆意践踏反垄断法,试图置MCI于死地而后快。麦高恩甚至还向参议院提出一个在当时近乎天方夜谭式的建议:分化贝尔公司。
在AT&T拒绝将MCI客户的专线电话接到当地电话网时,麦高恩又继续推进其反垄断起诉。麦高恩不断地向司法部的反垄断官员提供AT&T在公司专线电话市场上所作所为的信息。1974年月,司法部的反垄断官员对AT&T公司进行got内调,麦高恩又不失时机地呈交上一纸诉状,控告AT&T公司的垄断行径,他在起诉书中写道:"AT&T违反《希尔曼反垄断准则》,独霸商业电话和数据传送市场。"
当时,AT&T对MCI的这类反垄断起诉是不在意的,因为当时的经济现实和法律不会对AT&T的实质上的垄断地位构成威胁。其他行业中的垄断现象比比皆是,比如通用汽车公司、IBM公司等。确实,MCI虽然在197年就提出过对AT&T的反垄断起诉,但华盛顿对这类起诉没放在心上,一晃六年过去了。
1979年,AT&T开始对MCI的反垄断起诉感到担忧了,这年的1月初,司法部重新开始对AT&T在无线通讯市场上的地位进行内部调查,调查人员请麦高恩移交必要的材料。司法部人员指出:在对AT&T提出反垄断起诉的过程中,材料的集中将有利于缩短通常很长的准备时间。
与此同时,AT&T也开始受到来自国会的压力。南卡罗来纳州参议员欧内斯特·霍林斯对194年的通讯条例提出一个修改方案,在这个新的条例中,霍林斯建议将AT&T公司分散成各自独立的不同的公司。这表明华盛顿当局已经开始也是第一次认真地考虑要迫使AT&T放弃一部分生意,以此作为政府反垄断措施的一部分。
怎么办呢?AT&T还是想到游说的办法,它希望能象191年和威克沙姆参议员达成协议那样,找到某种折衷的解决办法,但霍林斯的态度非常坚决,这条路看来是行不通了。
霍林斯宣布将在华盛顿召开意见听证会,同时MCI对AT&T长达六年的反垄断起诉就要开庭审理,此时国内的反垄断呼声也是日渐高涨,AT&T感到形势十分危急。
这时MCI偏偏得势不饶人,又对庞大的AT&T集团提出了第二次反垄断起诉。这给AT&T以新的巨大压力。
在MCI的起诉书中,AT&T被指控为采用非法的不道德的手段想置MCI于死地而后快,并被要要求支付至少10亿美元的非专项赔偿金。更糟的是,MCI在起诉书中正式提出:要求解散AT&T。
麦高恩在起诉书中甚至还提供了解散AT&T的一个极为详细的方案。他建议AT&T公司把它的地方电话公司分散成各自独立的单位,并把所有的市际电话业务转归AT&T的长途电话服务部。接着,再把总公司分成三个或更多的独立自主的公司。麦高恩还特别提出,从电话系统中独立出来的公司不能再把原来总公司的设备生产企业(西方电器公司)当成唯一的设备供应商。这显然是对设备供应商的一种贿赂,以取得他们在这场与AT&T官司中对MCI的支持。
AT&T立即对这起诉予以驳斥,他们声称MCI的上诉显然是琐碎而毫无意义的,它只会加重各方的负担。特别要指出的是,MCI这次起诉是人为的制造骇人听闻的新闻。
但这种驳诉反击显然不会有大的成效,因为麦高恩已经借助于这次起诉将AT&T可能解散的消息合法化地公开传播,一时舆论哗然,国内的舆论气氛及导向显然对AT&T不利。
两周后,一家芝加哥联邦地方法院宣布,MCI对Af&T的第一次起诉将在1979年1月日开庭审理。人们拭目以待。
AT&T决定认认真真地为这个案子做准备,他们请芝加哥著名的西德利一奥斯汀律师事务所作辩护律师,并且拨出大笔经费作为准备基金,竭尽全力要在法庭上击倒MCI。
山外有山。MCI同样为此案子作出最大的努力,他们请来了詹纳一布洛克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们,紧张的准备工作在1979年11月初就开始了。他们组成了模拟陪审团,举办模拟法庭来检验自己的辩护是否存在漏洞,每次的陪审团都由雇来的8人组成。在模拟陪审团讨论时,詹纳一布洛克的律师们就仔细倾听,选择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以便在正式开庭时能最大程度地加强说服力。
正式开庭比原定日期推迟了两个月,于1980年月5日举行。开庭第一天,由MCI首先陈述。卡明律师在为MCI作的公开陈述中,全力指责AT&T,"他们的目的是要使MCI破产,他们曾召开基拉戈会议研究置MCI于死地的对策",卡明向陪审团人员陈述道:"AT&T已经决定在部分长途电话公司实行一种低于成本的掠夺性价格,以阻止MCI进一步打入AT&T市场。"卡明的同事,MCI的公司内部法律顾问罗伯特·汉利还向陪审团的五位男士及七位女士证明,AT&T已经拒绝向MCI提供许多必要的接转业务并提高了收费标准。汉利声称,这是AT&T继1974年4月的又一次"故意捣乱"行为,当时AT&T曾把无数的接线点"狠狠地拔掉",甚至连一声招呼也未打就切断了MCI的用户的线路。汉利继续说,"这样做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AT&T给MCI的名声带来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以前MCI一直是深受用户信赖的长途电话提供者。AT&T的这种野蛮做法还使MCI遭受严重的经济损失,MCI被迫解雇了几百人,并且在197年到1975年中损失了9亿美元。"汉利最后提出:"根据合曼反垄断法案的基本条款,AT&T应以三倍于这个数目损失的款项对MCI予以必要的赔偿"。
MCI的陈述显然带有杀机,AT&T决定针锋相对。在第二天陈述中,桑德斯律师对MCI发起了凌厉的攻势。他说:"MCI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提出控诉的,其目的是为了掩盖财政上的困境。"在1小时40分钟的发言中,桑德斯慷慨陈辞,最后他指出:"MCI对AT&T的控告是建立在伪造的事实之上……它请求进入长途电话行业是美国商业史上一次极大的骗局。"
麦高恩成了双方的证人,他拒绝接受AT&T的指控,断言MCI的任何经济困难都是AT&T拒绝调停和极度排外的结果。案情变得极为复杂。
月19日,卡明不顾AT&T律师们的强烈抗议,出示了取自AT&T公司197年基拉戈会议的手写材料,这些材料几乎难以辨认了。但是AT&T公司要员们的一些主张还是能分辨出来,布良曾说:"如果我们现在就挤垮MCI,就可以持续地保住大量收入,否则将很危险……如果我们等着看他们的白眼,那将受到多大的损失啊!"AT&T的西北贝尔分公司的经理诺恩伯格的意见也被公之于众:"要么屈服,要么打垮他们……他们这些杂种休想抢走我们的生意"。
由于案情复杂,约翰·格雷迪法官在准许AT&T开始进行辩护之前给了陪审员们五个星期的时间,让他们能全面仔细地考虑MCI的起诉。这样的安排对AT&T也有利,因为卡明出示的会议记录材料对陪审员们有极大影响,形势已经对AT&T不利了,AT&T希望能抓住这五个星期的时间重新研究对策。
4月8日,反垄断一案在芝加哥重新开庭,AT&T的首席律师桑德斯在法庭上用了大部分时间来论述MCI是单方面延长FCC1971年决定的期限,这个模棱两可的决定同意MCI进入长途电话行业。桑德斯指出,AT&T在某些情况下拒绝为MCI接转是因为这家小公司太不守规矩了,FCC的判决虽然允许他们提供大公司之间的专线电话服务,但他们已经走得太远。桑德斯继续说:"是MCI行得不正,而不是AT&T。"
接下来的辩护让AT&T预感不妙,格雷迪法官一再对AT&T的辩护律师颇有微词,因为他认为这些律师出示的成堆文件加重了陪审团的负担,而其中一些显然是毫无价值的。有一次,格雷迪法官甚至拒绝辩护律师引用一些文件。
6月14日,法院正式裁决,果然传来不利消息,陪审团认为MCI指控AT&T的15条罪状中有10条是成立的,要求AT&T支付MCI高达18亿美元的损失赔偿金,这是美国反垄断起诉案有史以来数目最大的一笔。
AT&T为这样的判决感到非常震惊,AT&T的一位发言人立即声称这一判决是"令人难以理解的"。桑德斯则认为陪审员们不称职,"陪审员中只有三个是大学毕业生,而且只有他们还算懂一点会计学和经济学,这样的陪审团显然难担重任"。
陪审团的这一判决成了全国头号新闻,这场官司等于给MCI做了广告,一夜之间,人们都知道了MCI这家公司。AT&T非常气愤,决定一争到底。桑德斯起草了对陪审团判决的上诉材料,但在7月末被格雷迪法官驳回。于是,桑德斯把这桩案子转交芝加哥第七巡回起诉法院,竭力寻求推翻原来判决的办法。
芝加哥第七巡回起诉法院接受这桩诉讼案之后不久,便开庭审理。最后法庭经过/陪审员通过而作出裁决,同意上一审给AT&T的十条罪名中的八条。法院不久还将就赔款数目作出判决。
AT&T听到这一消息,觉得事情有了转机,因为上诉法院已经推翻了前次判决中关于AT&T采纳掠夺性的低价格给MCI造成严重损失的罪名,而这实际上是MCI起诉的核心,所以AT&T相信,在复审中原来的18亿美元赔偿金将会大幅度地压缩。
但此时国内反垄断的呼声已是非常高涨了,AT&T听到这个好消息不久,马上就面临被解散的危险了。
198年,尽管舆论反垄断的呼声极高,美国政府输掉了一场历史上最大的反垄断起诉。在对于IBM长达十年的起诉中,政府指控IBM滥用其规模和势力在本行业的小公司间横行霸道。但由于缺乏明确的证据来证明IBM违反了反垄断法,政府败诉了。
在政府对IBM败诉后,AT&T就意识到自己身处困境,因为政府绝不会对AT&T手下留情!
果然,对于AT&T,反垄断的权威答卷经过协商一致,不能再那么宽容了。
司法部接连不断地对AT&T提出反垄断起诉。由于证据不足,AT&T在前几次起诉中逃脱了司法部指控的所有罪名。为了争取主动,AT&T向法院提出起诉,要求全部推翻司法部的反垄断起诉。但9月份,法官哈罗德·格林驳回了AT&T的起诉,并且公开声称:"政府对AT&T的起诉论证了AT&T已经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在许多方面背离了反垄断法。"格林的意思非常明显。AT&T知道,只要陪审团同意,几乎可以肯定格林将作出分散公司的裁决,这必然使AT&T元气大伤。
这时,AT&T已经意识到,司法部和法院的官员们已是下定决心要拆散AT&T,这仅是时间问题了。而且国会也正在紧锣密鼓地策划对通讯业也实行反托拉斯法。
与其让政府采取过激的手段来分散贝尔,不如自己妥善地作出解散的安排,在司法部支持下作出一个全盘规划。
于是,AT&T的代表和司法部的官员举行协商,寻求能实现司法部想法的解决办法——即在不影响AT&T营业,不影响全国电话系统本身的前提下,使其地区小公司脱离。经过不断的磋商,大体方案已经明确,那就是在1984年1月1日之前,AT&T将最终被拆散为许多独立的小公司。
这个方案后来经过各方的润色加工,1984年1月1日,AT&T公司被正式解散。同时政府对通讯业实行反托拉斯法。贝尔电话系统脱离AT&T,并将分裂成七个小的贝尔公司,分布在美国七大地区,各据一方,且仅仅从事地方短途电话业务。因为这时的电讯法规定:电话公司不得兼营长、短途电话业务。
AT&T庞大的电话系统就这样被肢解了。尽管AT&T的一位发言人指出将来这7家小贝尔公司还有重聚的可能,但这显然是困难重重了。虽然,随着信息革命在美国的迅猛发展,以及信息高速公路不断通向这个领域,这样的旧的电讯法规有朝一日会废除,但这7家小公司走在一起,并继而再回归到AT&T原先的大家庭,得付出多次"兼并"的代价。
五教训
AT&T不仅未能阻止MCI进入电话市场,而且不得不按照政府反垄断的要求而肢解了电话系统,这个过程令人疑惑的同时也令人遗憾。
论实力,AT&T远远超乎MCI之上。以蚍蜉撼树来形容MCI对AT&T的挑战并不为过,但AT&T为什么不能成功地将对手阻止于市场之外?
在今日纷繁的社会经济领域中,哪个行业只要有利可图,必有潜在的市场进入者。因此市场早入者在发展壮大自己力量的同时,要考虑如何阻止其他厂商进入这个市场。这方面的策略很多,最常见的是价格战——趁对手羽翼未丰,以低价迫使其退出市场。
AT&T在实施价格战未果之时,没有想到另一常用的策略——兼并,兼并已成为企业竞争常用的有效手段,并在全球掀起一阵阵兼并浪潮。但AT&T错过了战机,当MCI微波网络初见成效之时,麦高恩已经通过改组董事会,改变章程等手段构筑了一道反兼并屏障,这时,AT&T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此外,AT&T与司法部的某些关系也处理不妥。一个企业要想在市场竞争中游刃有余,必须积极平衡好各方利益关系,这是一种广义的人和,只有这样,才能在残酷的竞争中左右逢源。事实上,早在191年就有了对AT&T的反垄断起诉,当时AT&T与司法部长威克沙姗达成了谅解,由此保证了后来70年的完整性。但当MCI提出反垄断起诉后,AT&T没有再象以前那样,积极游说司法部雇员,以达成谅解,这样,输掉了对IBM反垄断起诉的司法部自然不会放过对AT&T起诉的机会,以挽回政府的面子。
AT&T的分解,对业务上是一沉重打击,更重要的是,一统天下的美梦落空了……
1995年,AT&T再次大分家,原因是它太大大全,一家想做尽天下生意,结果AT&T内部利益互相冲突,不得不分家为上。
角色模拟
1假如你是AT&T的总裁,当MCI建立微波网络时,该采取何种策略反击?
、当反垄断起诉的声势一浪高一浪时,AT&T应该怎样和司法部门官员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