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宇之间有雀鸟飞起,传来几声寒鸦鸣叫,芷巧忽打了一个寒颤:“娘娘,这地方真是阴气森森,我们快走吧。”
怀卉道:“心中无鬼,又何需怕鬼?芷巧,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只是这皇宫之中,人心似诡,倒比那些怨魂厉鬼还要可怕。”
芷巧扶了怀卉的手肘,往回路走:“有娘娘在,奴婢便什么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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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惜水接过宫女递过来的人参乌鸡汤,拿起勺子搅了搅,慢慢地舀了一匙放进嘴里,缓缓地吞下了:“整天喝这个东西,喝得嘴里都有股味道,也不知道有没有功效。”
一旁侍候的宫女忙拿来红色漆盒盛好的薄荷果脯递给阎惜水:“娘娘,喝完汤之后吃一片这个,就好了。”
阎惜水扬了扬下巴,那宫女把红色漆盒放下了,退到一边候着,阎惜云歪在矮榻之上,笑道:“姐姐吃多少东西,都是清丽苗条,艳压群芳,我就不行,如果天天让我喝这个,只怕没过几日,就没人愿意朝我看了。”
阎惜云瞥了她一眼:“既知道,你还吃个不停?”
阎惜云忙把手里的糕点放在案几上,笑道:“我们两姐妹只要姐姐艳冠群芳就行了,妹妹跟随姐姐做瓣绿叶就行了。”
阎惜水笑吟吟地道:“就会耍嘴皮子,说起艳压群芳,那宁依珊可不就是清丽脱俗,与众不同?”
阎惜云道:“她再清丽脱俗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外放的小县令之女,算得了什么?皇上爱她直来直去,现在是喜欢着了,等到腻了厌了,清丽脱俗就变成了孤拗怪僻了。”
阎惜水道:“你倒是明白事理。”
阎惜云道:“所以我才说呢,妹妹跟随姐姐,能做片绿叶就行了,如今皇上身边不过几个人,以姐姐和马绿雅的身份最为贵重,马绿雅是伏波将军之女,可那伏波将军的新息侯印绶早已被先皇收回了,皇上至孝,怎么会再起用他?哪比得我们的兄长,圣眷正隆,剩下的几位,废的废,禁的禁,还有些没有名份的,哪成得了气候?”
阎惜水舍了勺子,将手里的乌鸡汤慢慢地饮下,又从桌上的红漆盒子里拿了块果脯含在嘴里,轻言浅笑:“马绿雅这一病,可病得正当时候,她要避过皇上的怒气,可没曾想却让我们捡了个大便宜,皇上顺手把六宫执掌之权给了我,想来她夜里想起来,睡都睡不着吧?”
阎惜云也顺手从红漆盒子的拿了块果脯含着,含糊不清地道:“姐姐如穿上皇后冕服,比那马绿雅可是气派得多。”
阎惜水见她手指上沾了黄色的果浆,皱了皱眉头,却笑道:“在东宫之时,她是份位第一人的贵人,什么都要压我一头,人人都赞她德行皆备,可我如今才明白,什么德行,什么份位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皇上的宠爱。”
阎惜云拿起桌上的薄绢擦了擦手:“是啊,姐姐,你趁势处置了贾曼香,她端坐如佛,连话都不敢说一句,那个样子……”她掩嘴笑道,“倒真是敦厚仁德。”
阎惜水看着方绣有翠竹的薄绢上落下的两个黄色手指印,又皱了皱眉头,笑道:“谭礼上发生的事传至皇上耳里,我还怕皇上会不满,哪知他反倒赞我处理得好。”
“皇上最是注重礼仪的,又是至孝之人,贾曼香仗着几分宠爱便失了分寸,皇上自然不会再纵容她。”阎惜云笑道,她看清阎惜水眼睛凝望一处,似在思虑什么,问道,“姐姐,怎么啦?”
阎惜水有些忧心:“妹妹,你说,这其中会不会出什么岔子,我总有些不安。”
阎惜云道:“不会的,姐姐……您在担心什么?”她一向知阎惜水的心思,“莫非是那个废人?”
阎惜水点了点头,清丽的面颊含了些清冷:“她虽身份低微,可那一阵子,皇上对她,实在太不一般了。”
阎惜云笑了:“姐姐太过多虑了,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全没了往日风姿,听碧秋宫的人说,那一日,皇上见了她,还问她是谁呢。”
阎惜水狭长凤目一亮:“真有此事?”
“当真,姐姐且把心安放在肚子里,这可是许多人都看到,听到的,怕过不了多久,这个人便和贾曼香一样,没有几个人记得了。”
阎惜水叹道:“这也是个可怜人,我们以后可千万不能落得她那个下场。”
阎惜云抚了抚腻如油玉的面颊,笑道:“姐姐过虑了,她不过一个偏远地方县令之女,出身寒微,来到这宫里面,就仿佛乡下人进了城,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呢,哪里能和我们相比?我们就算想落得她那样的下场,也只怕也有人不答应。”
阎惜水含笑点道:“说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