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你。”中校点了头。
勤务兵拉开帐帘,把一个个盘子端到几位军官面前。
温特斯原本已经饿到麻木,但食物的气味让他的胃又翻腾起来。
四个军人也没什么餐前祷告流程,食物摆上桌就可以开动。
可温特斯只是稍微尝了一口盘子里的糊状物质,就差点把昨天喝的汤吐出来。
太恶心了,又酸又臭,仿佛洗过裹脚布。
如果有什么东西看着像泔水、闻着像泔水、吃着更像泔水,那它就应该是泔水吧?
温特斯震惊地看向安德烈,安德烈也震惊地看向他。
反观杰士卡和巴德倒是面色如常,仿佛大家吃的不是一样东西。
“长官,您平时就吃这东西?”安德烈小心翼翼地问。
中校正在用力掰因脱水而干硬的面包,随口回答:“我又不是请你们赴宴,我是在帮你们纠正错误。”
“什么错误?”
“和士兵走得太近的错误!”中校冷淡地说:“我理解这种乡土部队的感情,但你们现在是在军队里。和士兵保持距离,否则会影响你们的判断。”
虽然中校没明说,但温特斯知道中校指的是什么,这让他有点恼火。
安德烈打个哈哈,问巴德:“这你也吃得下去?”
巴德看了一眼安德烈,回答:“你如果生在佃户家,你也吃得下去。”
“行了,别挑三拣四了。”杰士卡中校颇为不悦:“在军营里有得吃就不错了。士兵又不是厨师,能把东西弄熟就算合格,还在乎什么口味?你们就是没打过仗,否则端上盘猪食来,你们也能吃。”
共同经历过许多的三人无言相互交换目光,倒也无意纠正中校。
“倒不是打没打过仗的事情。”安德烈慢吞吞地说,用勺子搅动盘子里的糊糊:“只不过对比之下,您这里的东西确实难以下咽。”
“和谁对比?”杰士卡中校一挑眉
“和……蒙蒂的勤务兵比。”
杰士卡中校冷笑了一声,显然是不信。
第二天,中校信了。
第三天,中校干了一件“不愧是他”的事情。
铁匠贝里昂被调至大队指挥部,任专职炊事兵。
……
虽然赫德诸部和帕拉图的势力范围之间存在法理上的“缓冲区”,但缓冲区的地理定义却在不断变化。
当年内德·史密斯同赫德三大部约定的缓冲区,其中的烬流江以南的部分就是今天的新垦地行省。
、、三大部,但赫德人还有为数众多的中小部落。
总有赫德部落在遭灾或争夺草场失败后进入缓冲区,这些赫德人同样不受诸部议会保护。
他们有时掳掠帕拉图私垦者,有时又会被私垦者、盗匪甚至是帕拉图骠骑屠杀。
总而言之,当一个人步入这片“无人区”时,他就等于离开世间的一切法律、规则和文明。
赫德人、牧羊人、偷垦者、强盗、走私犯……形形色色的人在这里挣扎求生。
他们时而合作、时而厮杀。除了手中的刀枪,没有任何东西能保障一个人的生命财产安全。
而帕拉图共和国本次的战役目标,是把这片区域再往西平推一百公里。
……
越过百公里宽的无人区,辎重队用了整整十二天时间。
帕拉图人大多听着“界河那边有土匪”之类的故事长大,最初难免有些提心吊胆。
结果到最后,别说是土匪,连兔子都没碰到几只。
毫无波澜地走了一路,大家都有点怅然若失。
这也没办法,三支百人队负责押运,脑子有坑的盗匪才敢对辎重队下手。
……
缓冲区在帕拉图一侧以河流作为边界,在赫德诸部一侧同样如此。
而且赫德人的界河可比帕拉图人的界河气派多了。
拦在车队之前的是一条近四百米宽的大河,水流湍急,深不见底,只有一道晃晃悠悠的浮桥连接两岸。
经由浮桥过河,车队进驻位于桥头的营寨休息。
不过守军拒绝闲杂人等入营,那些小商贩只能在营外过夜。
桥头营寨的守军也远比之前的营地多,足有一支百人队,由一位上尉全权指挥。
安顿好车队后,温特斯等人爬上营地望楼观景。
“看呐,这条河应该就是赫德人口中的,意为带走灵魂之江,冥界之河。”瑞德修士指着河水红光满面地说:“早就听闻此河气势磅礴,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库尔瓦莱亚……库尔瓦莱亚……”温特斯咀嚼了一会这个词,恍然大悟道:“库尔瓦莱亚不是一种舞蹈吗?好像是……奔赴冥河之舞?”
瑞德修士哂笑道:“说你不学无术你还不服,那是,词源是一样的,词缀不一样。”
只听赫斯塔斯说过一次,温特斯也记不清怎么读了。想起老萨满,他有些伤感地叹息了一声。
“此等壮丽景色在前,你叹什么气?煞风败兴!”老修士翻了个白眼。
“想起位故人。”温特斯笑了一下:“老头子,你可得活得久一点,别随便死了呀!”
“放心吧!在死之前我肯定都活着!”老修士哈哈大笑,他倒是不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