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6月份的夜空晴朗，大约可以算是观星的好时段。
透明而巨大的落地窗反射出流光，打在墙壁的欧式彩绘上，尽管是夜晚却明亮得叫人眼晕。
室内设计来得相当完美，只要伏过身去，就能通过伸到窗外的望远镜，很轻易地把星光璀璨的美景全方位收揽。
哪怕自称是个完美主义者，叶维也对这个地方挑不出一点毛病。
“这里的风格……”他以手指抚过色调精美的壁画，声音里带有一种餍足的叹息感：“我太喜欢了。”
把脸埋在望远镜里的肖成谚闻言，抬头挑了挑眉：“你能这么说，是我的荣幸。”
“……？！”虽然有听说观星台是两年前被重新装潢过的，整个风格大改变，叶维还是没想到这件事会和肖成谚挂上什么钩：“这……这是你设计的？”
男人的回答是不可置否的点头。
这下叶维的表情已不是惊叹可以形容的了。
心理挣扎再挣扎，脑子运转再运转，第一句问出来的话竟然是……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肖成谚觉得很有趣似的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叶维正色：“我很保守，不适合猜数字这种游戏。”
“那么我可以说无可奉告吗。”男人离开望远镜，单手插兜地微笑起来。
于是叶维也只能耸耸肩：“好吧，这是你的自由。”
室内没有其他人在，观星台的人气也不如想象中那样好。毕竟今天非节假日，这种地方也不是什么人都想得到来的。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很容易演变成粘稠暧昧的气氛，叶维觉得有些不自在，便随意在米色沙发里坐下等着。
暖色的吊灯胶在两人之间不算远的距离里，像是不经意般，肖成谚朝叶维的方向走过来。
“你似乎对观星什么的不感兴趣？”
“岂止是不感兴趣。”叶维伸手掩住口唇，轻轻打了个呵欠：“简直无聊透了。你怎么会想到来这种地方。”
肖成谚看着他惫懒的样子，忍不住发笑：“唔，心血来潮。”
放屁。叶维在心里淡淡地否决了一下。
厚而软的地毯，踩上去时消去了脚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离他这么近了。
“是因为以前来过吧？”叶维若有若无地拿眼角瞥着他。
“……”闻言，男人侧头回视。
“唔……是啊，那个时候似乎都把来这个地方当做梦想。”不等他回答，叶维就自言自语地说。
自己也曾有过“一定要进白金购物场把那瓶香水买给老妈”的经历。
“你那时候是因为什么？”被他的话点燃了兴趣，肖成谚紧接着问过去。
叶维没什么精神地靠在沙发背上：“我老妈咯。”
“哦？”
“那时候我老爸总是出差嘛……然后老妈就天天空虚得想去购物，偏偏又没有钱，急的没事干，只能来管我了。”
“……”
“我被她管的烦到不行……就想着要有钱给她去买东西就好了，给她一张卡随便刷到爆，大概就不会这么空虚了。”叶维摊摊手，语无波澜：“比如现在有了钱，她就时不时拉着老爸到处旅游……然后一闲下来，就给我找姑娘相亲。”
“……”
“前段时间她又空窗期了，于是变成了相亲高发时段，三天给我找了六个姑娘。”叶维半虚了桃花眼，青筋在额头乱跳：“什么时候找他们摊牌性向……这是个问题啊。”
“…………”不管怎么说，肖成谚还是因为他奇异的思维而无语了。
“你呢？”
“……”肖成谚笑了笑没有回答。
“喂喂，礼尚往来嘛，我都告诉你这么多细节了，你也该多少补偿我一下吧。”叶维明显开始不满。
肖成谚顿了顿，开口道：“我的事很无聊，说来说去就那么几件。”
叶维接的比他更快：“那么几件也是八卦啊。”
“……”又无语了一次。
“快说吧，我听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叶维笑嘻嘻地盯住他。
男人的双肘撑在膝盖上，线条漂亮的侧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隐隐透着野兽般的危险气味。
可是并不让人觉得害怕，反而吸引人颤抖着都要去接近、敬畏着都想去亲吻。
“是约定。”沉默了一会之后，肖成谚缓缓地说。
是年少时和一个一起长大的人，双双许下的约定。那个让他爱得不可自拔又恨进骨头里的人，现在已经不会再回到他身边来了。
曾经很单纯地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给他，可以把他宠到天上去，可以用努力维系两人的羁绊，哪怕再怎么时过境迁，他们两个也不会变。
却完完全全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对方是不是一样愿意接受他这样激烈的感情。
颜彻……
这个名字让他的心里涌起酥麻的疼痛感。
为什么还会觉得疼痛呢，明明就应该心如死灰了才对。
“但是既然当初约定的人已经不存在了，就由我自己来给一个结局。”他用波澜不惊的语调掩盖心底骤然的失落。
“什么时候的事了？”
他稍微回想了一下：“在我还没去加拿大之前……唔，有五六年了吧。”
“……”一边聆听的叶维突然勾了勾唇角：“死脑筋。”
三个字多少有点不屑的意味，肖成谚微微转头朝他看过去。
男人轻眯着桃花眼眸，脸上说不出的不以为然：“五六年，那该多久。与其浪费这种时间，早点忘了还好些不是吗。”
“可能吧。”肖成谚不动声色地笑一笑，别人自然是不理解的。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约定。”说白了就是年轻的时候心血来潮嘛。
“……”肖成谚又笑了一笑：“现在看来……的确。”
突然有点奇怪的感觉。
放在心里很多年的事，没想过要说给别人听，当然也很抗拒被莫名地提起来。
但刚才叶维笑眯眯地从下往上看着他，一脸急迫地催他“快说”时，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未尝不可以知道。
被这个人知道……其实也没什么。两个人的身体那么契合，连带让肖成谚觉得谈话也可以达到同样的默契。
说出来顿时如释重负，轻松了许多，哪怕对方不理解，他也觉得叶维其实懂他要表达的意思。
这种自信心来得有些莫名，但肖成谚的心情确实没有之前那么阴郁了。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