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伟夸张地大叫起来:“快来人呢——抓流氓——”
王大海惊得后退几步,“是你?你怎么会穿,穿着她的衣服……我,我明白了,明白了……”
陆承伟走上前去,一把夺过围巾,得意扬扬地说:“明白了就好。王大海,别人怕你,我们不怕你。告诉你,不要打袁慧的坏主意。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配不配。你听说过没有?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来只会打洞。二十多了,期期补考,能当什么司令?”
王大海机警地看看四周,看见了史天雄的后脑勺,把紧握的拳头松开了,骂道:“这个biao子养的,敢耍我?”史天雄从水池里跳了出来,“王大海,你他妈的嘴太臭了!你别忘了我是全校学生选出来的学生会主席。识相的,以后就不要纠缠袁慧了。”王大海又后退几步,“邓小平倒了,陆震天也快了。你们神气什么?咱们走着瞧吧。”说罢,转过身,沿着运河堤飞奔而去。
春天还没过完,陆震天的名字真的从中国所有的媒体上消失了。初夏的一天,王大海率领井冈山战斗队二十几个红卫兵象征性地抄了袁慧的家。袁慧的爷爷袁仁明受此惊吓,一病不起,临终前给儿子袁向中留下遗言:危难之时,丢卒保车,丢车保帅。在家庭的强大压力下,袁慧参加了王大海领导的井冈山战斗队。因为陆震天处境微妙,史天雄不愿和陆家决裂,他在学校被孤立起来了。他和陆承伟眼睁睁看着袁慧成了王大海的女朋友,只好采取别的战法对付王大海……
梅红雨的招呼声,打断了史天雄的思绪。梅红雨推着自行车,笑吟吟地站在史天雄的门口,“总算看见你做了一回闲人。你怎么了?是不是后悔没有去荆江大堤扛沙包?”史天雄支吾道:“没怎么…你小姨要来拍我这猫儿洞,我在等她。”梅红雨把车子放好,推门进了堂屋。
想想当年袁慧在社会大动荡时期个人命运的跌宕,史天雄心里有点灰。和社会相比,个人的力量实在微不足道。梅红雨们这一代人,如何看待金钱与爱情,他并不清楚。梅红雨内心世界究竟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致,目前他还一无所知。万一她真的动了心,准备去给陆承伟当助手呢?该不该给她提个醒儿?史天雄拿不定主意。
梅红雨进了门,屋内光线有点暗,她把灯打开,看见一簇鲜艳的红玫瑰,正在茶几上向她怒放。这不是街头小贩卖的那种常见的红玫瑰,而是西平两三个经营进口花卉鲜花店里价格昂贵的红玫瑰。梅红雨怔了一下,眼睛一亮,禁不住似的,弯腰探出鼻子嗅嗅,直起身子,伸手取出一支,凑在鼻子下面,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她把玫瑰插入花瓶,拿了一个小铝盆,准备舀米做饭。
梅兰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是小雨吗?”梅红雨掀开米桶舀米,“你躺着吧。我做饭。谁送的鲜花?”梅兰在里面说:“真的不中用了,说话也能累成这样。等我起来,慢慢给你说。小雨呀,咱们恐怕要交上好运啰。我去给文殊菩萨烧香,你还拦着,应验了不是?”梅红雨撇撇嘴,端着盆子出去淘米。
把米煮上后,梅红雨才发现屋内又多了几只精美的礼品盒,有脑白金、壮骨粉、汇仁肾宝,都是近几年刚刚风行起来的价格不菲的中老年补养品。梅红雨喊了起来,“妈——到底来了些什么人?”
梅兰撩开门帘走了出来,坐在一张旧藤椅上,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名片,“来了一位承伟实业有限公司的副总,这是他们老板的名片。”梅红雨接过名片扫了一眼,朝茶几上随便一扔,从橱柜里拿出一袋红枣,朝碗里倒出十几颗,“莫名其妙的公司,莫名其妙的人,你怎么随随便便就收了陌生人的东西?”说着,端着碗出去淘红枣。梅兰又把名片小心收藏起来,“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是一个正经公司。老板很年轻,是个高干子弟,在美国留过学,搞金融发了大财。来的这个齐先生,以前在北京教大学,还是个副教授呢!你不熟悉人家,可人家熟悉你。”梅红雨把红枣倒进电饭锅里,“不可能。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