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晶晶下了车,站下了。女同学也下了车,小声道:“晶晶,你可别管闲事。这种事多得很,走吧。”金晶晶不说话,瞪大眼睛看着刁明生和戴墨镜的大汉。
老二发出一阵骇人的冷笑,“你他妈的放手!”刁明生也大声说:“你以为我怕你呀?坐车不给钱,你还想打人?”老二一个勾拳把刁明生打个趔趄,又用密码箱朝刁明生的背上一砸,“他妈的,给你脸你不要脸!”刁明生挣扎着爬起来,大叫着:“我跟你拼了!”一头朝老二撞去。老二被撞得后退几步,放下密码箱,抓住刁明生,先甩几个耳光,一记重拳把刁明生打翻在地,跟上去踢一脚,抖抖笔挺的西服,拎着密码箱扬长而去。刁明生嚎叫着:“杀人了!杀人了!”
金晶晶冲动地喊一声:“爸爸——”推着车子冲上来,“那个流氓,你给我站住。”说着就要骑车去追老二。刁明生爬两步,抓住金晶晶的自行车,“晶晶!别——这种人,咱惹不起——”金晶晶扔掉自行车,流着眼泪扶着刁明生,“爸,你站起来,站起来,看看要不要紧。”刁明生用手揩揩嘴角和鼻子上的血,心里骂道:“狗日的,真打呀!”晃一下,没站起来,坐在地上龇牙咧嘴说:“不要紧……常有的事,你走吧,别管我。”女同学很难为情地笑笑,“大叔,你……我们陪你到医院看看吧。没想到你是晶晶的爸。”刁明生摇着头,一脸羞愧地说:“晶晶,我丢你的人了……这位同学,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晶晶,以后,以后我不在你们学校附近拉活了。对不起,晶晶。”金晶晶擦擦眼泪,把口袋里几十块零用钱都掏出来,“你拿去找个诊所看看吧。真不该给你买这辆老年车。”刁明生把手在衣服上蹭蹭,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条丝织围巾说:“钱我不要。我身上还有几块钱。记得八年前,你问我要钱买红纱巾,爸没给你买,”把丝巾朝金晶晶手里一塞,推起老年车,“现在红纱巾买不到了,我给你买了条白丝巾。”说着一瘸一拐走了。按齐怀仲的计划,他还要赶到李姐家里,让这个曾替他还过赌债的好心的大姐看看他如今过着多么悲惨的生活。
金晶晶和女同学看着刁明生出了小巷。女同学啧啧嘴,感叹道:“你妈的心肠可真硬!你妈开着那么大一个公司,怎么能让你爸蹬老年车呢!你也是的,不管咋说,他也是你的亲爸。你看他瘦得……”金晶晶没说话,噙着眼泪,骑上车走了。
回到家里,金晶晶越想越伤心,索性痛痛快快哭了一场,也没煮饭,也没准备菜,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数天花板上的黑点点。晚上七点钟,金月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一看家里冰锅冷灶,女儿又没在学习,生气地说:“不复习功课,也不帮助做点家务,存心把我累死呀!起来,起来,舀点米把饭煮上。”金晶晶躺在床上没有反应。金月兰把菜择好洗好,进了晶晶的房间,“我的大小姐,是不是让我把饭端来喂你呀?你……你?你好像哭过。考试没考好?班干部落选了?”金晶晶下了床,叹口气说道:“我们的心肠是不是太硬了一点?一个人犯了罪,惩罚也该有个限度吧?杀人偿命,没把人杀死,也就不能枪毙他。冷冰冰的法律,也还有个度。我们的心肠是有点硬。”
金月兰听得稀里糊涂,伸手摸摸女儿的额头,“你今天是怎么了?”金晶晶说:“我没病。我在想,刁明生就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他还是我爸。我和他这种血缘关系,没法改变。我看见他挨打,会感到心口疼,会流泪。他也是四十多的中年人了,不能靠蹬老年三轮维持生活了。妈,他过去是对不起这个家,特别是对不起你……妈,‘都得利’公司帮助了那么多人……你看能不能……”
金月兰把脸拉长了,“晶晶,你是不是想让他到‘都得利’上班?告诉你,我不同意。我把他这个人看到骨头缝里去了。你偷偷拿了我几百块钱,给他买小三轮,我没有说你什么。可是他做了什么?赌钱!谁知道他还干了些什么?你还小,你不知道有些男人是多么可怕!”金晶晶不甘心,说道:“‘都得利’有很多个岗位,你让他当个一般职员就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