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不太满意的撇撇嘴:“是啊,不过在这里待了一天都没招到合适的,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没有科研精神!”
“那您今天是来招聘的?”我立刻露出了狐狸尾巴,在科研机构工作,貌似不错啊,工资高待遇好,说出去也是倍儿有面子,就是门槛高一些,我这本科学历不知人家要不要。
这是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老人,五官端正面白无须,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略微发福的身材穿一身得体的灰色西装,皮鞋更是纤尘不染,一看就是相当有社会地位的人,这个年纪,这个做派,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来找工作的,估计是哪家公司的老总来这里招人。
“小伙子!不能去啊!”一阵撕心裂肺的鬼嚎声传来,是那个摆摊算命跟我搭讪的老骗子,老家伙追上来扒着车门,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告诫我:“不能跟他走!你不知道,他……”
“你才练贱的好材料呢!你全家都是练贱的好材料!”我心里暗骂,把最后一块面包扔嘴里,起身就走,等到老家伙高呼“小兄弟,你听我说完……”的时候,我早已经走远了。
作为一个简历上毫无亮点的普通人,我毫无疑问成了被挑剩下的白菜,直到招聘会散场也没被人慧眼识珠,不过,早已习惯了“被人无视”这种待遇的我丝毫不在意,蹲在会场外面的角落里啃着面包,准备吃完这顿迟来的午饭后就拍屁股走人。
病床前,端坐在椅子上的王大夫停下手中的笔,目光从记录板上抬起来看看我,咳嗽一声,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对我说道:“不要那么悲观,吴先生,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
“王大夫,我……我还有救吗?”我静静的躺着,两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表情充满纠结和迷茫。
“小兄弟你误会了,我看你是块练剑的好材料,百年难得一见,所以我……”
其实就是见不得人,我们这个专业可谓是大学校园中的奇葩,自从不知道谁喊出了“二十一世纪是生命科学的时代”这句口号之后,跟生物科学有关的专业立刻在各个高校中异军突起,以王者降临的姿态抢占了“热门专业”的位置,无数“卓有远见”的有识之士看好这个新兴行业的就业前景,同时也吸引了不少像我这样憧憬未来的大学新生踏入这个专业。
老人用轻蔑的眼神不屑的扫了扫纠缠我不成的老骗子,愤愤的提醒我道:“别搭理那个老骗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搞封建迷信!咱们搞科研的就应该相信科学!”
我痛苦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如果我的烦恼可以说出来的话,我又何必往这里跑八次?我又不是神经病!
可惜,憧憬永远是美好的,现实却如此残酷,最近十几年生命科学领域的发展突飞猛进是没错,但那都是在顶尖领域取得的实验性成果,距离转化成生产力遥遥无期,自然也用不着这么多“专业人才”,于是我们这些生物专业的学生便成了玻璃瓶里的苍蝇,看似前途光明,却找不到出路。
我赶紧一个马屁送上:“您是大学教授?”
“那您看我行吗?”我小心翼翼的递上一张自己的简历,找工作嘛,就是要抓住一切机遇!
“正好我要回研究所去,你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看看吗?”老教授温和的笑着,暗示道:“就当是提前看看自己今后的工作环境。”
“那你倒是说啊!”王大夫的太阳穴也在突突的跳,显然对我的耐心已经到达极限:“你都已经做过八次心理咨询了,可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烦恼!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帮你?这也让我很为难啊!”
老头手里拿的东西也证实了我的猜测,那是厚厚一摞简历,显然这位受人尊敬的老板在招聘会上收获颇丰。
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本市鼎鼎有名的市立第九人民医院,因为地处旧城区的马家庄街,所以又名马家庄医院,这里之所以有名,不是因为治好了某种疑难杂症或者有哪个妙手回春的专家大夫升堂坐诊,而是因为——这里是本市唯一一家精神病院。
(ps:关于陈四海究竟是谁,知道的请笑而不语,不知道的请参见狸子上一本书。)
是错觉吧?我自我安慰道,心里稍稍有点儿平复,就听见老教授一面催促司机开车,一面转过头对我说道:“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陈三山……”
我对天发誓我平时没有这么势利眼的,但现在正处于刚刚踏入社会的无知忐忑阶段,又恰好在为自己独立之后第一个月的生活费发愁,遇到一个面容慈祥笑容可亲,说不定可能成为今后衣食父母的雇主老板,还是主动搭讪,我难免会露出谄媚讨好的嘴脸,殷勤的朝眼前人笑了笑,点头哈腰等待老人进一步的指示。
我在这里黯然神伤,老教授的眼睛却亮了:“原来咱们是同行啊!不错不错!我正想招一个研究助手,你有兴趣吗?”
我这样的人,基本三十岁就能看到六十岁时的生活状态,属于典型的生活波澜不惊枯燥乏味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