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爬起来,靠在床头,深呼吸。脑中的迷雾渐渐散开,所有的条理都展现出来,少顷,他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知己的位置,甚至能与爱人亲人对等,若被自己的父母看做是外人,那样的感觉,很难受的吧。叶秋零觉得,她有些理解祝英台的眼泪了。
把已经走进房间的祝英台一推,叶秋零快速的关门,钥匙转动,把门反锁。
祝英台的身体在抽动着,发出呜呜声,没几秒,就直接站起来:“笨蛋,骗你的!”说着便捂嘴,笑得肚子都一些痛,一只手捂着肚子。
思维快速转动起来,分析现在的情况,这个没有任何预兆,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情况,英台她为什么这么做?这其中的理由……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算计,全部都消失。
嘴唇分开,手从眼睛上拿开,宁采臣睁眼,看到祝英台。她低着头,头发下催遮住表情,渐渐俯下身体,把脸放在宁采臣的心口,似乎在听着他的心跳。
她猜测是祝英台喜欢着宁采臣,若是这样,那一切都说得通,宁采臣却说她想错了。
这是宁采臣一些理智上的看法,当然,在生活中,基本不会把这些放在明面上,那样太过残酷。而且现实中,特别是步入社会的人,很多感情都夹杂在一起,并没有那么单纯。这一套现在用来分析感情上相对简单干净的人,还是可以起参考作用。
宁采臣和梁山伯都是祝英台的好友,梁山伯通过宁采臣的口表白,最差也只是不再理梁山伯,心里会难过一下。但现在却是连宁采臣都无视了,而且那时候的反应也太激烈,就像宁采臣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在她家的时候也是一样,那种伤心,一点也不寻常。
难道真的是那么过分的,把祝英台当做朋友的朋友?如果是这样,那也太过分了!
这样不完全是好事,比如对待朋友,宁采臣就不想去做太多的分析思考,但没办法,在具体思维之中,过程几乎是直接省略,大脑直接给出结果。
宁采臣笑着点点头:“发现了吧,我们英台的朋友圈,几乎是重叠的。我的朋友很多,英台的朋友也很多,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朋友圈重叠率还在90%以上。甚至于除去关系一般的,称得上是很好的朋友的,我们两个的朋友圈几乎完全重叠。朋友的朋友,不是朋友,这句话你应该能理解吧。就像山伯是我的死党,也是英台的好友,但你却只是把我和英台当做是好友,山伯在你眼里,恐怕只是一个熟悉的人。”
“有件事要和你谈谈。”祝英台看到宁采臣,脸色顿时转冷,后退几步,与宁采臣保持距离。
自作孽不可活,宁采臣只能听话闭上眼睛,全身肌肉紧绷……脸上的肌肉再绷紧也没有防御力啊,但愿她不要再打脸,再一拳过来,明天他都没脸见人了。闭眼,等了一会儿,想象中的拳头没有来。宁采臣要睁眼看看情况,却被祝英台蒙住眼睛,整个人靠上来,直接把宁采臣推到,躺在床上。
“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祝英台又是什么样的人?单纯从性格性别上看,我们的差别很大。但你应该知道一句话吧,看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主要看看他身边的朋友是什么样的。”宁采臣说到这里,就停下来,留一点时间给叶秋零思考。叶秋零与他们的关系,算是最亲近的朋友之一,有心的话,不难想到。
以她自身为例子,叶秋零更是理解,宁采臣和祝英台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她和梁山伯之间,若缺少了这两人,那就几乎只是路人。
“这是一点,还有一点,也就是这件事情,其实我可以做到两全其美的。答应下梁山伯的请求,在知道祝英台的态度的情况下,其实是可以不对祝英台说,而是在第二天直接告诉梁山伯被拒绝。这样,梁山伯没有得到最坏的结果,能继续和英台做朋友,英台也可以像以前一样,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但是我却没这么做,而是把事情说出来,造成现在这样的后果。”只是无关紧要的一句谎话,不会伤害任何人,对大家都有好处,他明明知道,却不这么做,宁愿去伤害祝英台,也不愿对梁山伯说谎。
“知己?这……”似乎有点不像。
很难受,脑海一片朦胧,身体被生物的本能控制,眼泪,这个他丢弃近九年的东西,几乎要再度出现。
“我觉得我的脸绝对肿了,你看,嘴角都流血了。”宁采臣已经在口中尝到血液的味道,摸摸自己的脸,好痛,说好的不打脸的,竟然就这样一拳过来。
“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仔细分析起来,不外乎认为我把我们的友情看得太轻,还有就是心理的不平衡。”宁采臣沉吟着,慢慢说道。
五分钟,她听到房间中传出一点声音,零零碎碎模糊不清,不过有点像是……晒棉被的时候,拍打被子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全身血液加快流动,向大脑输送氧气,恢复思考能力。
人心的复杂程度,超乎想象。
“不是的,不要那么惊讶,我也没有读心术,只是你把一切都写在脸上了……你想想,如果我真的撒谎,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呢?没错,在短时间还能维持之前的日子,但谎言始终是谎言,半年,一年,终究是会被揭穿的。那到时候会怎么样呢?山伯和我,肯定会决裂,不用怀疑,欺骗和背叛的力量,能摧毁一切感情。英台知道因为她的事情,我和梁山伯决裂,肯定会愧疚的,无法面对我们。而我,亲手造成三人的破裂,心灵也无法安宁。”有些事情,表面上看上去很美好,很完美。可实际上,只要深入思考,多想一些,便能看到那背后,那令人惊悚恐怖的画面,后果,没有人能承受。
“没错,我和祝英台的关系,用比较合适的形容,那就是‘知己’吧。”宁采臣说出让叶秋零有些惊讶的话,知己,可以说是最好的朋友,也可以说已经在朋友之上。
明白一切,叶秋零也开始全力帮助宁采臣,在下午放学之后,把祝英台约出来。
真是,被耍了啊。
祝英台揉揉自己的小手,连续打宁采臣几十拳,手都打痛了,他身上怎么那么多骨头。
不一会儿声音就停下,房间恢复安静。
虽然可以说这感情拐了几个弯,结论得出的有点曲折,但叶秋零还是听明白了。付出与得到的不对等,一个把对方看做是知己,自然,认为自己在对方心中也是知己,实际上,对方只是把她视为普通的朋友。甚至于,有可能连普通朋友都不如,只是被视为梁山伯的附属,朋友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