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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一步说，那个作为朱衡之女的朱颜早已死去，现在这个孩子，她只希望她能够像个普通人一样安静地过完一生。

徐绸珍摇头，轻轻扣着桌上的瓷碗，“她的确不记得那些了。但未必不会有人向她提起……不论是袁凛，或是纾忧，只怕都会告诉她那些，好为自己寻得……”徐绸珍再次摇头，“当年阿颜的命是我护住的，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容许她再被牵扯进那些争斗中去，最后连个葬身之处都得不到！”

刘自新从前钱到了手就花，何时知道在年节时要这样庆祝，如今也算今生第一次尝到过年的滋味，高兴地像个孩子一样，不禁暗暗感叹白蘋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真能布置。

自幼被抱养，在徐府她根本没有什么地位，若不是因机缘巧合成了京城朱家的医女，朱衡又恰好需要一个妻子，自己又怎会得到徐家的一点尊重？含辛忍辱地过了那么多年，现在她最珍惜的唯有一手带大的女儿，她不能再让这个孩子葬送在京城的狂波暗涛之中。

“夫人如此爱护阿颜，她怎会怨恨于你？”窦绥微微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看着徐绸珍的样子不禁有些心酸，想当年徐绸珍一身不错的医术，面貌虽不是倾城却也清丽可人，不想十余年时间，竟然像是过了三十多年一般，怎能不叫人唏嘘？

“她……真的不记得过去的事了？”窦绥微微阖眸，本来朱颜只是遗忘了幼时的繁华往事，却不想如今这一病，连从今的礼仪情态都忘了个干净，竟是成了这样一副古怪的性子。

徐绸珍敛眸，伸手触上满是皱纹的脸，似是无意地自语，“若是阿颜知道了，会不会恨我？”

过不多久，白蘋带着满满两车年货回来了，小车直接驶进了竹园中，白蘋这才吩咐刘自新将上面的东西搬出来。

白蘋正蹲在地下，捡起一只小巧的老虎灯，举到朱颜面前，“我看明子和小安这两个孩子平日都懂事的很，但到底是孩子，姑娘你看这些留给他们玩儿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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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凛手中有她父亲当年定下的婚约。于理是我们有亏，看阿颜自己的态度，似乎是无所谓，此事便更难办了。”

“少夫人一向很怕血？”朱颜虽然没有学过什么心理疗法，但多少知道一点，若是因为心中特别害怕一些事情而染病，最好的医治办法便是为患者解开心结，让她勇敢地去面对那一段最可怕的记忆。

前些日子铺子和田租都刚结过账，盈利都很是可观，横竖现在自己不差这几个钱，说得难听一些，就当是收买人心，收买名声，又有何不可？

“好嘛，白蘋都听姑娘的。”白蘋丢了手中的东西，凑上前紧紧挽住她，抬起头咬着朱颜耳朵轻笑，“姑娘你别管这些了，横竖有刘大哥打理，还有刘婆婆这样的老人家在，不会出差错的，你快跟我来！”

窦绥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们已经见过面。永无对阿颜印象不错……夫人知道的，永无幼时就见过她的……”

边夫人正等在廊外，见朱颜神色疲倦兼着凝重，手中紧紧攥住帕子，想问问病情，又不敢贸然开口，只是瞪着两只略有些鱼尾纹的眼，定定看着朱颜。

边夫人摇头，手指不时绞着帕子，“瑶华这孩子心思多、性子又软得很，平日看到花谢了都要唉声叹气的，想来自是怕血的——但我们这府里，哪会让她见到血？”边夫人细细回忆了一下，回头看着紧掩的门户，“不过这孩子的确奇怪着呢，她的屋中一定要焚香，自己又从不离开这小小的楼阁，初时我还担忧她会觉得憋闷，不想她一点不觉得不适，我们也就渐渐惯了。”

窦绥应了，大踏步向外走去，一边苦笑，“夫人觉得，平远难道还有什么亲人可以拜访？”

回到家中。窦绥正坐在堂屋中与徐绸珍谈话，一角的地面上堆着几件年货，想必是窦绥前来拜年，朱颜随口问了好。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往后面竹园去了。

“小安回家过年去了，你让明子挑几件他喜欢的，剩下的么……”朱颜瞥了瞥那不小的一包零碎玩具，眯眼看向趴在竹园门外那一群正好奇地眨巴着眼的孩子们，抿唇一笑，“不是有许多人家住在我们这附近吗？便去送给那些孩子玩也好。”

“……平远，此事恐怕还要麻烦你，只要让那孩子能够离京城远远的，不管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徐绸珍重重地咬着唇，当年朱衡舍了自己的亲女换纾忧的生，若不是自己，朱颜早已代人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