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天刚亮了几分,码头上倒是挺热闹。
“还有其他事情与你说。”朱颜面色和缓了一些,拉住她的小手轻轻摩着,暗暗将两枚叠成长条的地契递给她,“这东西你收好,寻个机会悄悄给刘大哥,我的意思他多半是明白的。”
朱绮只差一点就摸到了。被她一唤吓了一跳,一扁小嘴,开始撒娇,“姐姐,一会儿再去。”
朱绮仍是含着一口气在口中转来转去,将一张甜美的小脸扭得一会儿左边大,一会右边圆。
朱绮没了话,心里却暗暗不平,昨儿明子还告诉她,朱颜那成药铺子虽然从不讲价打折,但若是见来人贫苦无依,药物都是白送的。
“我两月后从岭南回来,你随我一道去京中。”朱颜将杯子推给她,随后敛了眸子正襟危坐。
落在袁凛手中的是一只小猫,一身皮毛漆黑,只两点绿莹莹的眼闪着格外好看的光彩,面对陡盛的阳光,它幽邃的眸子一下子收窄,极不情愿地呜咽一声。
船尚未开,朱颜立在水岸边出神,几只乌鸦早起觅食,在码头附近徘徊不去。
朱颜绕进灶房里,白蘋正在做午饭,朱绮坐在一旁,抱着小细胳膊只干干看着。
“茶艺我已演示给你看了,针黹的事情白蘋也会督促你练习,往后两月每日学书习字,跟着白蘋学礼仪,记住了没有?”见她歪着个脑袋没有应,朱颜沉了脸,“我回来可是要考你的,若是不过关……”
“回京你亦是朱家的女儿,一切礼仪态度不能出错的。”朱颜深深吐出口气,无奈地望一回天。她也希望看到朱绮过得开开心心无忧无虑,但这样实在会给袁凛惹来麻烦,若是不带她回京,实在觉得愧对乾云。
“我明儿就往岭南去,哪能等你这一会儿?”朱颜抿了唇,没有退让。
她这一句话说得很轻,话音刚落人便转身走了,袁凛愣了许久,回味过她的意思,望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抄起手漾开满脸的笑意。
朱颜回头见袁凛立在那里有些落寞,心中忽然有些不舍,走上几步轻轻叹了叹,“宣清……我走了。”
虽说这猫儿尚小,应该每日除了吃就是睡,但毕竟这不是在家中,拖着个小动物是不是有些累赘了?
“嗯。”朱绮委屈地耸了耸肩。
“阿绮,怎么不帮你白蘋姐姐添把火?”朱颜微沉了脸,手下却不停,从一旁的碗架上取下一只白瓷小碗,向着早晨余下的粥里滤出米汤,调了些冰糖进去,端在手中喂猫。
“……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朱绮耐不住,小手绞着裙子,巴巴地望着她,可反省起来。自己这生活状态不是一直都这样吗?往日也没见她这么奇怪啊……
朱颜见那些乌鸦一点不怕人,从袖中取出包着的点心,碾碎了抛给它们。
“阿绮。”朱颜看了眼窝在自己身边,跃跃欲试想要摸摸猫儿的小姑娘,虽然不想搅了她的兴致,但还是狠下心唤过她,“你跟我过来。”
“阿绮,过来坐下吧。”朱颜走到廊下的银杏树下。就着冰凉的石凳坐下,一双手搁在刻花的石面上。
朱绮不知手里拿着何物,见她说得郑重,忙懂事地点了点头,袖子一掩,收了起来。
“你若想回来看看,自然还是可以的。”朱颜摩了摩她的刘海,缓缓起身,“姐姐去整理行李,你要听话。”
朱绮仍是听话地点头,一一记下,但大眼里淌着不解,终是忍不住问:“姐姐,我们是不是以后在不住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