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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间又是一阵绞痛，姚梦琳却生生止住了眼泪。一年前，赵倩儿将她诬陷，孟南君也是如此不遗余力地在她腹间一踹，踹得那已经成形的孩儿化作一滩血水淌在地上。

是谁让这活泼灵巧的孩儿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了？

孟南君狰狞大喊，原本躲得远远的奴仆噤若寒蝉，走了出来。众人对姚梦琳还是颇为敬重的，她虽性子高傲了些，但是对下人和善体贴，且常施以援手。几个粗使婆子上前，小心翼翼将姚梦琳架起来。

披头散发，姚梦琳不住重复着这一句，许久终是平静了不少，紧搂着孟艾的身子，又是哭又是笑的。

姚梦琳怨恨，却也只能在彻骨寒风中跪在这里，只求为她的孩子博一丝生机。

莲步小迈，走近姚梦琳，缓缓蹲下身来：“好姐姐，往者已矣，您得好好的……”

是谁将这乖巧的孩儿折磨得瘦骨嶙峋？

凄厉的哭诉在风中显得凄凉无比，院子里的灯也终于亮了。姚梦琳连忙爬起来，却不想重重磕在石板上，整个身子僵直地倒下去。她已经在此跪了将近两个时辰了，再加上天寒地冻，全身都失去了知觉。

心揪绞了起来，泪水混着面上的泥土血渍滚落下来，姚梦琳却无力顾及，小心翼翼将孟艾冰冷的身子包好，而后解开衣襟，直接将她的儿贴在了胸口：“我的儿啊，莫怕，娘亲护着你，娘亲护着你……”

这丫鬟怀里抱着的不是孟艾又是谁？

京华孟府的后院，一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女子跪在冰凉的石板上，瑟瑟发抖，眼中的倔强早已不见分毫。她叫姚梦琳，孟府原本的少夫人。她本被禁足在孟府荒园，也打算认命着过完余生，可今日却不得不违逆了夫家之意，跪在了这里。

“我恶毒？我那胎死腹中的两个孩儿是谁害死的？五柳儿的疯癫是谁所为？母亲百病缠身、垂死床榻，又是谁造成的？你这贱人竟敢说我恶毒，那好，我倒也恶毒给你看看……”

又是挨了一脚，姚梦琳咳出血来，身子像碎成万片，挣扎几番都没爬得起来。不想，手臂间一暖，那赵倩儿竟然搀扶着她的手臂。

天下竟有如此狠毒的父亲！

“夫君，疼……疼煞奴家了……”

虽是怨恨不已，但姚梦琳还是将“夫君”喊出了口，只希望他能顾念夫妻近五年的情分。挣扎一番，却没能爬起来，满面泪痕仰起面庞，入眼的却是一繁花锦簇的美貌女子。

“肯定是你，肯定是你，赵倩儿你怎可这般恶毒——”

心颤,心疼，顺着孟艾脖颈间的伤痕，姚梦琳缓缓解开他的衣襟，入眼尽是青紫的鞭痕，到了腹间，血肉竟是翻开了的。

“你这个毒妇……”

“我撕了你的嘴——”姚梦琳却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喊叫：“我儿好好的，好好地……”

“好姐姐，我不怨你，更不怨恨艾儿。艾儿只是个四岁的孩子，若非有人教唆，怎可能有害人的恶毒心思？！姐姐，你放心……”

这姿态，竟与那动了胎气的女子一般。孟南君急急将她抱起，姚梦琳却是狰狞着大笑出声。

“好好的？好好的……”姚梦琳抬起头来，目光呆滞，却是血泪布面，吓得赵倩儿失声唤了出来。竹枝一般的手指迅速扣住几欲起身的赵倩儿：“我的好妹妹，你倒说说，我如何还能好好的……如何还能好好的——”

就在此时，一阵惊慌的哭喊声由远及近：“不好了，艾少爷没了，艾少爷没了……”

“哈哈哈……孟南君，我死后若不能为人，那便是厉鬼，与你纠缠不休；倘若有来生，我也必是含冤而生，与你不死不休……”

当时，她百般哀求，可孟南君竟是一眼未瞧，之后更是将她扔到荒院。要不是往日受了姚梦琳照拂的仆人找来了大夫，只怕她早就化作白骨了。

莫说是大家闺秀，哪怕是乡野村姑，也断然不会于大庭广众之下袒胸露乳的。那些个家丁则急急背过身去，婆子丫鬟们心中一堵，落下泪来，慌忙上前帮她掩身子。

“夫君，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时值隆冬，月色入户，宛若遍地薄雪，清冷异常。

“夫君，好疼，救救倩儿——”

“……夫人啊……艾少爷他没了……您可得……”

“你这毒妇，自己蛇蝎心肠还不够，居然还教唆了那杂种谋害倩儿。”

一阵歇斯底里，姚梦琳一把抓在赵倩儿的脸上，吓得她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对于赵倩儿的怨恨，姚梦琳是深入到骨子里的。三姨娘、四姨娘小产，婆婆久病不起垂死病榻，五姨娘疯癫，这些都与她无关，可是赵倩儿偏偏从她房间搜出了巫蛊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