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到医院的时候，已无生命体征。

“那看到车牌号了吗？”

吃完饭，我扶着点他，走出了家门。

“啊！出，出车祸了？！现在在哪儿？”安主任万万没想到我爸出车祸。

但是，不管怎样，你撞死了我爸爸，杀死了我爸爸。

我觉得我爸的脚脖子不太重，还给我做的饭嘛；疼的也不很厉害，我回来的时候，他的电脑打开着。这段时间，他更加卖力地在练电脑打字。

本来嘛，我说的是实情，你那么看我干啥？

“啊！”安主任那边掉了电话。我“喂喂”了两声，见无人应答，就把电话扣上了。

我爸应。

后来从血迹看，我爸被撞出去的时候，就有血从他的口中喷出，而且，一直在喷，直至三米七十远。

我从小就没了妈妈。妈妈在我一岁多一点去世了，虽然我爸说是罗奶一口一口地把我喂大的，但我记忆深刻的脸，还是我爸爸。

“更不知道了，当时就奔向我爸，抱起我爸，呼喊我爸，哪里顾得上看车牌号，要是你爸被车撞了，你会去注意车牌号吗？”

我想了一下，“是面包，小面包。”

我爸说他脚脖子疼，还不是崴。我说上医院吧，我爸说不用，上个月也有过一次这路事儿，活动活动就好了。

有的时候，晚上他分明躺下睡觉了，半夜，我被键盘敲击声吵醒了，一看，我爸在那里用一根手指那么点嗒点嗒地打字。

我不大明白他是怎么想的，最怕别人说他病，说他老。病就是病，老就是老了吗，那有啥？

“爸，爸呀！”我大哭大叫！我世上唯一的亲人舍我而去！

他这么一说，我再仔细一看，可不眼熟咋地？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啊？！你在现场？你看到我向车子看了一眼？”

“你不是抬头看一眼吗？”

我到我爸那屋摘下了电话，“您好，哪一位？”

来到街上，他多次摆脱我的搀扶，要自己走。

“这是你爸的情人。”谁在说话？我四下里找去。

三年前，他象突发奇想似的，拿回一台笔记本电脑，就迷上了。

没走几步，后边突然有车声，我爸把我往右猛地一拉，只听“哐”的一声，我爸就被撞出去挺远！

他没什么重要事要记，主要练打字。

“你真可怜……”旁边有个人说。

天下这样的男人不多吧？

报案！

我爸扑倒在地上，我急忙跑了上来，大叫着，把我爸抱了起来，我看到他只是口鼻有血，手掌抢在地上，蹭出血来，我没命地叫他，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迷离地看我一眼，说，“华……”就把头垂了下去。

好，吃完饭我就陪你活动活动吧。

“你不认识我了？你竟然连我都不认识了？”

倪亚说，“你再好好想想，你一定能想起来的。”

60后的人愿意痴迷，要我们，说啥也不会这样的。

大了，我问过他这件事，他说，现在没有合适的。我说，你年轻时怎么不解决？他苦笑着说，年轻？你那么小……你听说过有后妈善待先方的孩子吗？我才知道，我爸为了我，为了让我不受后妈的气，才一直没找。

“你如实回答呗，这事儿有什么可隐瞒的？”倪亚在一旁说。

“怎么样？”他问。

我想也是，就说，“安姑，我爸出事了。”

我问他，“你是谁呀？”

刚出派出所大门不远，倪亚又依在路边的路灯杆上，象是等着我。

我听到这里，悲从中来，哽咽着对安主任说，“安姑，我爸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