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稚嫩的声音竟然带着一股奇特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何嬷嬷呆滞的眼神渐渐灵活起来,语气却是镇定不少,“奴婢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她,对不起啊。可奴婢没有办法,奴婢……”说不得啊!
一更天的铜锣已经敲响,牢房的寒气更重了。
“奴婢罪该万死,确实是齐大太太曾氏指使奴婢下毒害齐六姑娘……”何嬷嬷低声喃喃,再一次指证齐曾氏从下毒害人到为了洗脱嫌犯,不惜嫁祸并杀害他人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齐青玉敛神,闪着睿光的眼神透过指缝望进了何嬷嬷的眼内。她仿佛看到惶乱、悲哀、绝望和恐惧深深地裹挟着这个年逾四十的女子,那种无望的死气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
刑房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叶落可闻。
何嬷嬷披头散发卷缩在角落,望着在昏暗灯光下散发着诡怖幽光,腥红欲滴的各式各样的逼供刑具,恐惧得瑟瑟发抖。
孙嬷嬷脸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温和的眉目却是更显慈祥了,健壮的身体将齐青玉紧紧地搂在怀里,向何嬷嬷走去。
至于应对之策,只能从颠倒黑白的何嬷嬷身上入手了。
齐青玉的心倏地一窒,莫名其妙地疼痛起来,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探到头上取下尖细的银簪,指着何嬷嬷沉声问:“告诉我,是谁指使你陷害我母亲?”
判了刑的罪犯都关在第二和第三进牢房里头,有重重铁门隔断。
梁三小姐边说边向何嬷嬷逼近,“小青玉,你还小,你不懂刑房刑具的厉害,它可以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以令人灵魂出窍,甚至可以令人非人。”
弄明白梁三小姐的来意后,余森也识趣地同意了她们三人入内探视嫌犯。
齐青玉忐忑的心稍为安定了些。
她说完,将抖得厉害的双唇抿得紧紧的,似乎是拿钳子来也拉扯不开了。
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果然不出所料,何嬷嬷此时正在刑房中。
“只要你告诉那人是谁,我就有办法救你们,三小姐在那儿呢,嬷嬷不相信我,还能不相信三小姐吗?”齐青玉逼不得已,只好拖梁三小姐下水。察觉身后的目光还是暖暖淡淡的,并没变得锐利,那代表三小姐并不反感被她利用。
齐青玉屏神静气观察着,约莫时间到了,才迷惑又可怜地问:“何嬷嬷,是哪个坏人让你害母亲?”
而第一进则是尚未定罪的嫌犯关押之所。
齐青玉迅速分析齐氏一族与曾氏一族,究竟是谁与齐大太太仇根深种,非要整死她不可。但她并不记得上一世除了她之外,母亲与齐良玉还有其它仇人?
听到外面行礼的声音,余森知悉梁三小姐来了,还带着个娃儿,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放下了惊堂木,出外迎接。
只是当时梁三小姐并没想过,假若齐青玉没了主见,她是否会助人为乐。然而为齐青玉广开方便之门,却为日后自己身陷囫囵时,打开了一扇逃生的天窗。
齐青玉螓首轻摇,那样只会使何嬷嬷更早地结束性命,好坐实大太太的罪名。
稚嫩的童声竟然透着一股诡异难测的威慑力量,直钻进何嬷嬷耳内,她浑身不住地激灵。
齐青玉只能这样推测了:“是那人捉了你的家人要胁你吗?”要使一个全家皆为奴籍的奴婢背叛主子,只能是人命关天。因为奴婢杀主、祸主、巫主,只要罪名坐实,其家人都会被发配边疆充军。
齐青玉会毫不迟疑地伸出她灵巧的手,将她从地狱边缘拉出来。
良久后,何嬷嬷吐出三个字:“大老爷。”
齐青玉要下地,起初孙嬷嬷还兜着貂皮斗篷下摆,但闻梁三小姐一声轻咳,她才将齐青玉整个包裹在斗篷里面,轻放在地上。
家人?何嬷嬷只听见了这两个字,暗淡的混浊的眼睛倏地放光,鼓得圆圆的。刚止住的眼泪又再次倾泻而出,声嘶力竭地嚎哭。
何嬷嬷的言外之意是下毒的与嫁祸齐大太太的并非同一个人?齐青玉现在却管不了下毒的始作蛹者是谁,首先要确定的是指使何嬷嬷陷害母亲的人到底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