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阿眉来说,一直以来,都是独自乞讨为生,受尽白眼和饥寒交迫,这段与阿丑相伴的时光将是他最美的回忆。
"好冷,好冷……"小男孩在自己的手上吹气搓手,希望能得到一些暖和,可是却愈吹愈冷,愈搓愈冷。
那夜的饭粥是阿丑第一次乞讨,为了填饱肚子,为了活命,阿丑也成了一个结结巴巴、羞涩难当的笨乞讨,也许这个小女孩把昔日的倔强着、骄傲、坚持,这一切深深地藏在了心底了吧。
冬夜严寒,两个可怜人儿依偎。
阿眉吞吞吐吐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道:“阿丑姐姐,谁把你打伤扔进臭水沟的啊?我替你报仇!”说着小虎拳头握得紧紧的。
“这是阿娘留给我的,就送给姐姐了!”
阿丑誓死反抗,拳打脚踢,她看见了那破乞丐的眼睛,那秽浊眸子发着诡异的精光,很陌生,也很可怕。虽然阿丑很坚强,很聪明,但却没这破乞丐的力气大。
阿丑苦涩地笑笑,慢慢抬起头,看着从庙顶破洞投下的那束阳光,和阳光中飞舞的轻尘,幽幽地道:“其实我自己也不懂……”淡淡的语气,却似有包含一切,冷淡中透出一股不凡之气。
阿眉仿若很惊讶,乞讨对于他就像喝水吃饭一般,而且是自己的食物来源。他不禁问道:“阿丑姐姐,难道偷东西就不丢人么?”
破烂的谷庙之中,一个头发都掉光的乞丐,看上去就想一架破风车,也许是春暖撩人心,趁着阿丑睡着的间隙,他扑到了阿丑的身上,撒扯着她本来就很破烂的衣服,一张臭烘烘的嘴巴还在她身上乱亲。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是寒风彻骨的冬夜。
阿眉就像一条爆发的孤狼,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疯狂地冲了上去,狠狠的咂了上去,一下,两下……直到破乞丐的血溅了阿眉一脸,直到破乞丐不能动弹。
“小眉,快咽下去,就会暖和了!”
一个单薄的小小身躯,身上只穿了一件满是补丁的破衣裳,有些皮肤还裸露出来,卷缩在冰冷的墙角,不断的朝着自己的手吹气。
也许骨子里阿丑就有一种执着,她颦眉微皱,十分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我只觉得,偷东西虽然被发现了,只需挨一顿暴打,如果是乞讨,要伸手说乞讨的话……感觉似乎就是不一样……在挨打和伸手之间,我宁愿选择挨打!”
阿丑倔强地强调:“我不是乞儿!我从来就没有乞讨过!”
“阿爹,我听不懂!”
“嗯!”阿丑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认可了阿眉的这个评价。又咧开牙齿不全的嘴巴笑起来,丑丑的样子。
父亲说:“遥儿,你知道为什么你的乳名是阿丑吗?”
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油纸伞上,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
阿丑陡然从梦中惊醒,耳边还久久回响阿爹的话语。她的爹娘,她的子逍弟弟都在熊熊大火中变成了一堆灰烬,那时候,她也是惊恐、无措地哭泣,狼狈逃离了若水村。那破乞丐又让她尝到了那惊恐无措的滋味。
月色清凉如水,射进了街角。阿丑与阿眉簇拥着,阿丑又在说些阿眉听不懂的话:“眉,我好怕,我怕自己真的变成一个乞丐了!我怕……总有那么一天,我们也会像那破乞丐一样,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阿眉一字字地对阿丑道:“谁想欺负你,我就打死他!”
阿丑回来了。她走得有气无力,满身血迹,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儿。但她手里捧着那只破瓦罐却是格外干净,瓦罐里盛了半罐的热粥。
说完这些话,阿丑眼神有无奈、凄凉、悲苦,看得人心碎。但一个小女孩为什么有这么深刻的话语呢?
“听不懂没关系,你只要记住,要活着,像个人一样活着……”
“阿爹,阿爹……”
……这个冬天,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紧紧地抱在一起,靠着彼此身上的温度来抵御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