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前近三十年的生涯中,安德烈的升迁一直都很顺利,原因就是他的经历已经给他的身上打了标签,他是葛罗米科同志的“自己人”。
与安德烈一番开诚布公的交谈,为陆寒打开了一扇门,一扇他早已期盼但却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好还是坏的大门,这扇门的后面,自有一番风景。
不要以为同一个官僚团体内就是和平共存的,其实这种出自利益的结合最是脆弱不过。过去,依附于葛罗米科的官僚集团也不只是安德烈这一支,而在整个第聂伯帮内,葛罗米科也只是一支,这种复杂的构成,导致了一旦某一位领军人物出状况,下面很快就会乱成一锅粥,甚至彼此攻伐。现在,安德烈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但是自从勃总过逝,经由安德罗波夫、契尔年科两任总书记,尤其是在戈氏当政之后,这个官僚集团几经涤荡,早就已经变得凋零且四分五裂了。
现在,各地人民代表们提出的最热门的议题是什么?没别的,就是修改苏联宪法第六条,要求取消苏共在苏联这个大家庭里的领导地位,取消苏共唯一执政党的合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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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以一个人的力量扭转时代脉轮是不可能的,安德烈很清楚,自己,准确的说,是他的那个小团体,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了,趁着现在还能操控一些东西,还有能力做些事情的时候,努力求变,防患于未然,这才是真正的明智之举。
像安德烈,他们的确是一个利益群体,依靠着升迁关系、人事关系组构起来的松散的利益群体,在若干年之前,他们这个利益群体非常庞大,被人们戏称为“第聂伯彼得罗夫斯克帮”。是的,就是勃总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而组构起来的庞大的官僚集团。
就在山本广奔往赖奇欣斯克的同时,一个名叫叶添龙的人也刚刚登上从北京到哈尔滨的火车,他的目的地是布拉格维申斯克,这是他第二次去苏联,两车皮的春都火腿肠就是他的货物……
对于资产阶级腐朽的那一套东西,安德烈的确是没有太多应对的办法,就像贪污腐败,就像那些满口都是自由民主的、论调的家伙,就像此刻正闹得风起云涌的人民代表选举。尤其是最后一项,更是令安德烈心惊胆战。
既然与安德烈结合在了一起,成为了利益共同体,安德烈自然也不会再把什么都瞒着他,很多事情都对他交代了一番。
吃亏了?那倒还不至于,至少,安德烈还是能给他提供不少便利的。
作为一名有良知的日本人,山本广很讨厌到赖奇欣斯克这个地方来,因为这里死过太多的日本人,甚至可以说,赖奇欣斯克的煤矿之所以具备这样的规模,完全是由近十万日本战俘用鲜血构建出来的。
进入五月下旬,全苏各地的人民代表选举结果差不多都出来了,在2250名选出来的人民代表中,且不说按各地区人口选出的750名代表。仅说按民族选出的750名代表中,各加盟共和国的32名代表里,属于苏共且反对激进改革的各加盟共和国书记、最高苏维埃主席几乎全部落选。而在全国社会性团体中选出的750名代表里,竟然有近半数的获选者,是被安全委员会定为危险人物的家伙,这其中,像那些来自消费合作社、集体农庄以及大型企业的代表们,很多都是存在严重经济问题的家伙。
尽管不愿意到赖奇欣斯克这地方来,可山本广还是有不得不来的理由,因为这里有煤矿,很丰富的煤矿,而且高焦油煤产量很大,令人垂涎。
为什么现在安德烈承受着很大的风险?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手里的权力太诱人了。且不说他在安全委员会内的秘密职务,单是他在后勤部财政总局的那个职务,就足以令人垂涎了,他负责着全苏海量军需厂、军总医院、军事运输企业的财政预算审批、拨付与结算,是个实打实的实权人物,同时,也是个财神爷。通过他,陆寒能够轻松与这些部门打上交道,在这个变乱纷呈的年代里,这种资源能够轻松转化为财源。
但是现在,机会来了,几天前总部传来莫斯科方面的消息,那个能量巨大的中国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到了赖奇欣斯克,尽管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可嗅觉敏锐的前田先生还是建议与他取得联系……或许,或许这里面就潜藏着巨大的利润。
当然,即便陆寒什么都做不成,安德烈认为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毕竟他也不会只选择陆寒一个人。
赖奇欣斯克,阿穆尔州一个看上去并不显眼的小城,尽管它是一个市,但全部人口加起来都不到5万,可就是这么一座小城,却在整个远东占据着很独特的位置。不为别的,就因为它是一座煤城,苏联远东地区最大的煤矿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