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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双清只是呆在原地，连幻和影都觉得有些奇怪，一直瞪着她。我发现她的双眼亮闪闪的，她转过头看了看窗外，又眨了眨眼，眼神恢复了正常。接着，她伸出手来，阿晋乖乖地飞到她的手心里，这个故事精灵看起来很安心，它可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双清，但显然，它包含着阿晋对木双清的感情。

“今天我不是来收房租的，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你是不是妖怪？”

没有她家的地址，没有她的电话，没有她的社交账号，她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好不容易联系到了我妈妈以前的朋友，我想见见她。那个不负责任地抛弃了我的母亲，我还是常常会想起她，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

“我一直都盼您归来，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话。”

“故事也会讲大道理了呀。”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麻虎，和童夜深所说的那样，我的恐惧带来的这位朋友，虽然没造成太大伤害，但也确实非常不一般。不过它很快就消失了，而那个拉着我的男人，从那天起，就永远拦在了我和妈妈之间。妈妈那简单的葬礼草草结束之后，他对我说：“跟爸爸回家一起生活吧。”

“不要害怕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妈妈自杀身亡时，我才六岁半，刚开始上小学一年级。领了新课本的我，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回家去，那时，我已经会背书上的那首我完全不明白意义的诗，正准备向妈妈展示一下，让她表扬我，让她不用每天以酒度日，说什么生活太难熬了这样的抱怨的话，我想让她知道，我会好好学，总有一天，会让她过上好日子。

“没什么，我只想说和你说话真好。”

同尘安安静静地会在我旁边，小口小口中吃着我递给她的披萨。再好不过的陪伴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对你说这样的话，但果然还是一吐为快啊。”阿晋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直都盼您归来。”

“生活要向前，许诺，不要再提她了，特别是在家里，明白吗？”爸爸提醒我。

不对，像她这样古怪的丫头，应该很少有人懂得欣赏吧，这样我就放心了。

再见。

同尘祖先的故事，会不会并没有记录事实呢？虽然我和木双清初次见面，但她看起来并不像个坏心肠的妖怪。而且，同尘祖先记录的故事来源，那关于双清的一切，多半是听别人说起的吧，木双清看起来并没有申辩。而故事的当事人，只有双清和沈阿晋而已。会不会，木双清根本就不恨那个震慑住自己的沈思危，所以在他去世后只留下一个孩子时，会主动出现帮他照看孩子？

身体越来越透明，看来作为幻影，我的生命（应该没有生命吧）走到了尽头。我可以感觉得到，许诺喜欢上了我，或者说同尘。那个男孩还不错，我很喜欢他，作为幻影会喜欢上人类，有些奇怪，但感觉不是假的。真的不想就此离开他的人生，但是，我不想让自己的行为，给同尘的人生造成任何影响，不希望她必须为我和别人之间的羁绊负责。说不定他们俩有缘还会再见的啊，毕竟，因为没能带着毛笔出门，我编造了一个谎话，说自己和他住在不同的城市。其实，许诺的家和同尘的家，相隔不过几条街。

“这么多年来，我还以为，我已经得到你的爱了。”她说。

“拜托，你可是个大人，应该知道怎样处理自己的事情吧？而且我现在非常难受，我想回家去，被我那个脾气暴躁的奶奶骂上两句，我准能马上好起来。再见了，有机会再见的话，我会让你看看呈现为白纸黑字的故事状态的阿晋。”

她把我们带进屋子里，我才发现房子里的装修几乎大变样，很有金属的质感，而且，木双清和影就在客厅里打游戏，那客厅里至少摆了三台电脑。打完这回合之前，木双清并不准备和我们说话，我就坐在一旁观察着她。她是个游戏高手，而且能够完完全全使唤幻和影，如果她不是幻和影宠爱的孩子，那就一定是她们俩的老大。

……

为什么会是自杀呢？为什么走之前，甚至都没有叮嘱我好好吃饭，好好长大？

顾同尘

“那你是不是因为憎恨沈思危，在他死后就霸占了他的家产，还虐待他的儿子阿晋？”真是愚蠢的问话，应该没有哪个傻瓜会承认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情吧。

这么说，死亡已经占领了我家，夺走了妈妈吗？

对了，说不定当我发现自己没有大毛笔时，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顾同尘，只是想要自己欺骗自己吧。

“那也请你们直接回答吧。”

这是你自找的采集的爽不爽？给你提示了会给随机内容！居然还采集！

“随你怎么想，我说过了，人类的生命非常短暂，你们的想法我都不在乎。”

还是长头发的她比较好看呢。

“没办法呀，我只是个故事而已。故事写出来，不就是给人类理解的吗？我们没必要剖析自己，你们人类不是也只擅长研究别的人或事，对自己的了解少之又少吗？”

不管怎样，这些天的寻找，还是值得的。

“阿晋，你要不要出来？”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昨天在童夜深家的花园里拍的和同尘的合影。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过呢？

“那我明白了，所谓的你虐待沈阿晋，其实只是你希望他能够成材，对不对？我好像在《聊斋志异》里看到过类似的妖怪故事。”可惜同尘不在，不然她肯定知道是哪一个故事。

没了妈妈，今后的日子该怎么继续下去呢？

我们家很有钱，我的生活里不缺少什么，但我还是时不时会回想起和妈妈一起住在小小出租屋里的情景，我想知道当初她为什么会抛弃我。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难道我不足以成为她活下去的理由吗？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这句话最恰当地形容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和同尘之间，就属于后面这一种情况吧。感觉自己和她像是相识了很久，还可以在一起相处很久，等我死后，我会耐心地花很久的时间等待下一世，然后和她相逢。我买了一个大披萨回到家里，躲在房间里准备和同尘一起享用。许愿那个鼻子像狗一样灵的家伙闻到了香气，不停捶打着房门，但我已经习惯了阿晋在耳朵里的吵闹，她丝毫也影响不了我。虽然平常经常和女孩打交道，说说笑笑，甚至也包括调情，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把对某个女孩的记忆带回家里，更别说把一个女孩带回家；更不要说，想要和一个女孩单独相处。

“对啊对啊，快使劲想。”阿晋也兴奋地说。

“其实现在家里的妈妈只是许愿的妈妈，我的亲妈早就过世了。”

同尘正在我家门前等我，她蹲在地上，脸色苍白，看起来似乎很难受。不过她还真是个眼里只有故事的人，一定要去找那几个租房者，我好不容易才劝说她回我房间里休息，我帮她找到那个人。送同尘回房间后再次出来，我耳朵里的阿晋说道：“现在你知道了吧，同尘为了故事简直发了疯。我敢说，她家那些故事记录册里的所有故事，她都倒背如流，这个丫头从小就不停地看着各种各样的故事。许诺，你最好还是放弃对她的好感，和这样的女孩在一起太辛苦啦，还是随便找一个崇拜你的傻丫头交往着玩吧。”

坐在床上发呆之时，麻虎来了。

木双清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跟鸭子一样，说道：“那个家伙啊，我当然认识他。我活了这么多年唯一害怕过的人。再也找不到比他更讨厌的人了。”

拜托，妈妈，请醒过来再看我一眼，哪怕讲麻老虎的故事吓唬我也没有关系。我一定会好好听话，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你骂我我也不会哭鼻子。

阿晋没有回答，但很快就从我的耳朵里飘了出来，这次，他变成一团黑乎乎的圆球，看起来像是一团立体的墨迹。

“我很抱歉，但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看到她那一瞬间，我才明白无论自己的言行举止与她多么相像，但毕竟是她更有真实感。我当然没有让她看到我，只是让阿晋飞进窗户里。这个故事精灵离开之前，还关切地问道：“你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诶，但你说得还挺有道理。”阿晋说，声音大得照例能把我吓死。

“飞离故事书之后，我就叫阿晋。”

“这是什么呀？”

那只老虎是白色的，它似乎非常轻，当它踩着妈妈床上的被子过来时，被子都没有陷下去。奇怪，当它慢慢靠近我时，我的心却平静了下来。

我一向睡得很死，可却被许诺的梦话吵醒，他看起来很痛苦，真想摸摸他的脸，安慰安慰他。我向来不喜欢和男孩子这样腻歪，但他不一样。

我的生活和家，早就被妈妈带走了吧。

“那得问你了，鄙人感觉到了你的恐惧。你在害怕什么？这次我都有些猜不透呢。”

我带着阿晋回到家里，同尘依然躺在我的床上，看起来非常难受，可当我提出要带她去医院里看看时她拒绝了。阿晋已经不准备再呆在我的耳朵里，而且说出那句话之后，它也觉得在外面太累，想回到书里休息。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同尘，她说道：“其实，我还没有告诉过你故事的结尾，大概在写下那个故事几年后，我的祖先又看到过沈阿晋，那时他告诉了我祖先他对妖怪母亲的感激之情，可惜他没有再次遇见他，所以希望如果我的祖先遇到了妖怪，就告诉她，他一直盼着她回来。因为我们故事记录者，其实不希望自己参与到任何故事中，我的这位祖先，显然妄自猜测了整个故事，作为故事记录人有些丢脸呢，所以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现在好了，一切都解决了，我也该回去了。”

脑子里装了太多不同人的基本信息，搜索起来相当麻烦，但慢慢地，思路越来越清晰，大脑把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几个人身上。

“怎么可能？！我讨厌那个小鬼，整天哭哭啼啼，不是吵着要爸爸，就是吵着要吃饭，不读书也不出去和小朋友们一起玩，摔一跤就大叫，希望全世界都围绕着他来转。这样的孩子能不讨厌吗？他那个父亲虽然很凶，对人也一点不温柔，但还是个堂堂正正男子汉呢。他那个叔叔也讨厌，自己好吃懒做，堂兄死了之后就想着要挥霍他的家产，我当然要把他赶出去。”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真是纯情的男孩呢，不会是初恋吧？果然是？没想到许诺你身边围绕着那么多女孩，竟然还没有正正经经谈一场恋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