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咳嗽了一声,摆出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兄长,我这不是正要来向你禀明此事么?这叶行远,仗着欧阳举人的势头,真真欺人太甚!”
刘婆这么一说,他果然上钩,急问:“这叶行远与欧阳凛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又敢如何欺你?难道还敢拒我家的亲事不成?”
此事在县中也算是知名公案,只是年深日久,无论黄典吏还是欧阳举人也都是城府极深的人物,所以少有人提起,刘婆也早想不起来。
听叶行远答应同行,那邻村少年大喜,挽着他的手臂,将他带到一群读书人中间,大笑道:“盛兄,幸不辱命,叶贤弟我请来了。”
欧阳紫玉虽然是个麻烦,但是上次欧阳举人保他推迟十日社考,给了他缓冲的时间,让他重获县试资格,这桩事还不曾道谢,总要上门一趟才符合礼节。
两人都是知慕少艾的年纪,见到这般磊落奇女子都是心有所动,这本是一段佳话,奈何一女不能配二夫,这女人最终选择了欧阳举人,也就是如今的举人太太。
消息却是第一时间传到了黄典吏耳中,他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喝茶。报名之中或者可以搞些小动作刁难一下叶行远,但不能将他伤筋动骨,没有太大的意义。倒是报名之后,可以找个机会压一压这小子的文名。
黄典吏听自家娘子提起叶行远事之后,想起他乃是欧阳举人一手保住的人物,心中就十分不喜,也绝不会同意这一门亲事。但人的心思却是古怪,明明是自己弃若敝履的东西,若是对方也表现出不屑的态度,反而会十分在意。
叶行远喜滋滋地想着自己的未来,排队在县衙文房报完了名,誊名的小吏瞧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刻意刁难。
女人的谎话随口就来,尤其是刘婆这种村中泼妇。刘婆自己也没料到随口编排的女人竟是殴打自己的那个凶悍女子,她言之凿凿,连黄典吏都骗过了。
潜山村此去县城十五里路,不过都是下山,走起来也不累人。叶行远年轻,虽然身体仍然偏于孱弱,但从早上出发,走走停停,差不多中午时分也就到了县城。
文圣降世,普传经义,有教无类,凡有志于学者,都可参悟圣人大道,称为读书人。文圣病天下之人拜偶像之陋习,升天之时,特意传谕,不得为他塑金身建庙宇,读书人心中只要有正气在,便可感应天机,无需香烛供奉。
他正想去街上买几件礼物,却被一个邻村的少年叫住了,“叶贤弟,怎么如此匆匆,报完名我们几个相约去县中城隍庙拜神,求县试顺利,你与我等同行可好?”
叶行远报名结束,取了文牒,施施然出了县衙大门,打算在回家路上,顺便去拜访欧阳举人。
县试报名核准身份,就在这三日之间,各乡各村的待考童生都集中涌来,他们平日里不曾见面,但从师长口中,或多或少都听过这些竞争对手的名字。
他连考了几期,都未曾成功,一怒之下,竟是弃了读书人功名,自断天道,转而敬拜阴神,求得小吏之职,十几年来步步高升,如今也算得上是县中一号人物。
此后几天叶行远倒是过得风平浪静,欧阳紫玉没来纠缠,刘家那边也暂时熄了火。他懒得去想这些麻烦事,专心于县试的准备之中,这才是自己的最大事,其他都可以靠边。
过几天叶行远自觉功课已熟,灵力在反复临摹宇宙锋之下,不但恢复了原有水平,甚至还有所长进。
黄典吏开口掷地有声,刘婆恍然大悟,这才突然想起来黄典吏与欧阳举人老爷的一段过往陈年旧事。
以前的叶行远,长于文章,拙于诗词,这些人是打算要用文采来压他?再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其中必定还有点其他缘故吧?叶行远想道。
气得黄典吏把平日珍爱的茶盅都砸了,心里发了狠,绝不让这个叶行远考中童生。
县试之前拜城隍,似乎是本县的风俗,估计县试监考人员多是小吏的缘故——小吏是普遍信仰城隍的。
科举这条大道,当然也不是常人随便就能过的,录取几率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遥不可及。比如这第一道关口县试,录取童生的比例是十中取一。
那叶行远口口声声说猥琐小吏之女,如何配得上读书人?我听说欧阳举人有一女,似有招亲之意,也难怪他如此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