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貂一愣，顿时眼睛一亮，试探着向他走过来，见廉尺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有些委屈地叫了一声，就往他怀里钻去，不停地用脑袋拱他胸口，嘴里激动叫着什么，似乎是在对廉尺诉说自己心中的害怕——
说到后面，他越来越激动，双目赤红，最后一句甚至是吼出来的，看上去歇斯底里，就像个疯子。
太极拳讲究以柔克刚，后发先至，但真正的太极拳算是拳法的极致，很多锤法刚猛得一塌糊涂，廉尺记得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形意是铁拳，太极是气拳，但单论刚猛，太极算第一”——这当然不是绝对的，但至少说明太极拳绝非人们眼中那种软绵绵的拳法，而确确实实是杀人的拳法。
“嘴皮子总算是练利索了。”
“你明明屁事都没做，却偏偏为了我而死，这样的选择，你说我能不能接受？”
随着廉尺的骤然发力，空气一阵剧烈波动，传出一声脆响，前方的小院围墙居然垮了半截……
随着语速越来越快，少年嘴上的花样也越来越多，咬音准确，吐字清晰，还不带重样的。
“吱——”
窗外的微光透过眼帘，变成极黯淡的光线，与前世面对核弹爆炸前夕时的光线强度极为相近，他的思绪瞬间飘回到前世那个深刻的夜晚，以及昨夜失去意识时产生的那些奇怪幻觉中。
准确无误地念完一段后，少年睁开眼睛，满意地笑了。
廉尺要的是现在，他要从现在开始，就把自己炼成一柄剑，攻防两端都没有缺点，远战近身都无所畏惧，这才是他的修炼之道。
砰！
咏春拳通透，虽然重在“制止侵袭”，但用于近战，却是强大到了极点。
“好吧这是我自己瞎编的，原话是说人总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但我觉得这个听起来味道不对，嗯，另外还有一说，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还是不对，生死祸福久不择，更论甘苦争媸妍……呃，这个偏题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好像这个偏得更厉害？为着共产（和谐）主义牺牲，为着苏维埃流血，那是我们十分情愿的啊！见鬼！这是方志敏说的……”
“好了好了，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却吓着你了。”廉尺一边笑着安慰小貂，一边从地上起身，慢慢走向床边，凝视着床上那个老人。
若是有人在此，听见少年嘴里念叨的内容，定会大跌眼镜。
小貂有些疑惑地抬头看着他，大概是在想，人格分裂是什么意思？
“书上说啊，人终有一死，或死的庸常，或死的壮烈，我们总要选择……”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板凳宽,扁担长,板凳要比扁担宽,扁担要比板凳长，扁担要绑在板凳上，板凳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
小貂懒洋洋的趴在葡萄架下面，百无聊赖地望了他一眼，又合上双目，打起盹来。
吓死宝宝了。
从天空中俯瞰大地，巍峨的山脉此起彼伏，像是一条蜿蜒盘旋的龙。在龙身的中部，有几座高峰高高耸立，险峻无比，像是插在龙身上的利剑，七柄利剑呈合围之势，将中央一座孤峰团团围住，云雾缭绕间，看起来像是人间仙境一样。
“你看看你自己啊，老廉，前半生为了妻子，结果弄得修为大跌，到死都是个仑泉境巅峰，没半点出息！后半生为了儿子，哇哦，这下子更厉害，命都整没了，而且死的时候还是个仑泉境巅峰的修为，仑泉境巅峰啊！”
若是让拳法名家看到，定会惊叹这名少年已得了个中真味，随着他拳法的展开，动作越来越快，简直快得看不清，行进之间，掤、捋、挤、按采、挒、肘、靠、进、退、顾、盼、定，太极十三势展开，圆润匀缓，衔接连绵。
境界高深以后，譬如第五境朝迎风境之后，可以用剑气淬神，把自己炼作一柄最强的利剑，可谓攻守一体，也会开始注重于近身武技的修炼，听廉甲说过，内门中很多辈分高的前辈长老就是这么练的，但那毕竟是以后。
初晨时分，天刚蒙蒙亮，廉尺躺在地上，睁开眼睛。
（这一章的标题解释一下，如果你迷失了自我，英文是ifyouloseyourself，说来有些装逼哈，但网上还有一个大家喜闻乐见的翻译版本，嗯，如果你撸死你自己——我会告诉你我就是为了这一句来的？所以如果对号入座的话，英文部分对应前半篇廉尺人格分裂那段，中文部分则是说他练习顺口溜和国术那段，不作死不会死啊……往后的话，大概会比较欢乐了，虽然不一定会逗，但我还是比较钟意轻松的气氛。）
他仰头望着屋顶，看着横梁上挂着的那块肥得流油的腊山猪肉，忽然笑了起来，自言自语。
好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曾经在书上读到过一句话，念给你听啊？”
小院中，少年开始缓缓打拳，看他摆的那个姿势明显是太极拳的揽雀尾，他动作很慢，却行云流水，自然之极。
紧接着，少年动作一变，脚下行进像是在趟泥一般，看着拖沓得很，但手上动作却越发刚猛，出拳间空气发出声声爆响，偶尔踢出一脚，却高不过膝，看上去更是拖泥带水，丝毫没有美感，却见他猛地向前小跨半步，肩部和肘部同时发力，往前方虚撞过去！
他也没有从地上坐起，依旧这样躺着，似乎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每天早上起床运功炼气，再练半个时辰顺口溜，剩下的时间，偶尔练一练廉甲传给自己的剑法，多数时候还是在练拳。
他眨了眨眼，问道：“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
只所以练拳，是源于廉尺脑中一个大概的构想。
……
“还搞得自己人格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