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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魏诚然抬起头，仍是一半看着玉阶，一半看着前方，朗声道：“臣无能，着实无方，也无良谋将仙人带回京师，请陛下赐罪。”

他面色丝毫不改，只是手中隐隐有细汗。

他一向肃然，虽然平素在衡帝面前多存了顽笑之态，但一直以来，所得的信任，便是从他那份肃然对人对事的方式而来的。

毕竟衡帝虽昏聩，却也是夺位之人。彼时，他也曾手刃亲兄。

楚魏在这一刻想到了很多，他只觉自己的心随着衡帝的静默而被人吊起，他不得不摒住呼吸。

“岂有此理！”衡帝猛然间起身，他气冲冲地甩开广袖。在他身旁，一众内侍惊惧之下，连面面相觑的功夫都没有，只是惊惶间纷纷跪地。

楚魏终是贸然看了他一眼，然而衡帝却未看向他。

他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依照长久以来对衡帝的了解，他如今的神情，已不再有怀疑。

“但此刻，究竟要不要开口？”楚魏在心中极力思付。

“陛下说得什么岂有此理呢？”女子莺声，只见君夫人一步步迈上前去，她的手指试探地搭上衡帝的手。

她俯下身子，她的脸颊离衡帝似乎已没有距离，她好似附耳在说些什么。

她渐渐蹲了下来，杏黄色的长裳长长地拖在地上，她伏在衡帝膝上，眼光晶莹地望着他。

“朕难道要亲自去请他么？”衡帝的愤怒仍未散去，他手指着楚魏，半晌说道。

楚魏的头脑空白了一瞬。

他适才的惊惧均藏于内心，因为他极清楚，适才的衡帝，着实对他存了足以致命的怀疑。

一名权衡利弊并运筹帷幄的治世之才，决不会令君王起疑。

楚魏一向最为自负之处，便始自于此。但这一刻，他着实在心中反复思量着，或者说，他警惕的神经迫使他不得不反复思量。

他所筹划之事，虽说沉谋重虑，却并非谋无遗策。虽可说是机关算尽，却也并非天衣无缝。

倘使一人泄密，夹之以衡帝的疑虑，便足以令他楚氏全族覆没，令与之相关的一切灰飞烟灭。

他不甚清楚衡帝是否在问他，只是，他此刻已无妄，已无事。

衡帝低垂的双目渐渐明朗，他终是对楚魏道了平身。

“臣有负陛下所托，请陛下给臣两月，臣定当将此人缉拿回京！”他好似颇为不忿的模样，直直说道。

衡帝冷冷瞧他一眼，嗔道：“缉拿？你要拿谁？”

楚魏好似彷徨了一瞬，不知所措道：“自是那百岁老翁啊。”

“那是朕的贵客！”衡帝高声。

楚魏恍若幡然醒悟一般，登时跪了下来，很明显，衡帝此刻的举动令他颇为满意，那些丢却的自得之心渐渐萦回。

“臣有过！”他叩首。

“算了！”衡帝瞧着自己的掌心，看着那点点的红色聚结，皱着眉头道，“你半年奔波，朕本不该疑你。”

“陛下……”楚魏好似不知该说什么一般，眼光复杂地瞧着衡帝。

衡帝仍在看着自己愈发紫红的手掌，他眉间似有无奈，只道：“你说登州？”

他抬了抬头，看着一脸正色的楚魏，“朕经年不曾离京了，登州距洛陵有多远？”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