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公道自有圣裁,只愿我们都没有过错。”
她再也抑制不住心底流淌出的悲伤,便唤来苏鄂送客。不知为何,总是觉得自己与子臣那么遥远,各执一念,各守一方,即便他同自己一样,亦是为了大魏江山。然而裕臣他本就是多情之人,宁愿相信瑾皇妃是为善的——即使他并非全无察觉。
很多时候,青鸾是羡慕那个女子的。无论她做错什么,都有人肯去宽恕她。有一份至死不渝的爱,有一个生死与共的知己,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青鸾垂手而叹,彼时冬雪渐融,阳光歆盛,一院冬梅在光影下开得斑驳玲珑。院中青石覆满苔藓,经雪一洗,竟鲜亮如翡翠。她久久立于檐下,清冷的风吹起素裳衣裾,不加任何点缀的长发披散至腰际,生出一种空灵的自然之美。
而就在这一晚,久久安宁的内宫终于传出太后薨的惊天消息。只是一夜之间,六宫便如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将众人衣裾皆染成苍白之色。帝后尚滞在天坛,宫中唯有宸、贤二妃才能稍稍稳住人心。灵柩停于往生殿,只等天子一行归来。
青鸾于夜半才得知此消息,那一瞬竟像是灵魂从僵直的体内被抽走了一般。她呆坐于木榻之上,一手紧紧攥住衣角,竟不知该喜该悲。骤然听到胜利的音符,她便如同长久悬于空中的鸟儿忽然垂下巨大羽翼,还未想到安逸为何物,却已见到苦难离去后的黎明。
一切终会尘埃落定,就像飞鸟终会落地,人终会死去一般。
裕灏赶回之时,已是翌日巳时。殡天之礼如期举行,他即便那样憎恶着秦氏,却还是以太后仪仗入葬,归入宗祠,谥号德颐诏穆兴显皇后。
听闻皇帝并没有落泪,面对亲生母亲的死,他竟是如此从容。也许这个终于得以新生的君王,还有太多欣喜要面临,以至于他根本无暇顾及这样一位与他并无实质亲情之人。
青鸾虽没有目睹众人参加葬礼的神态,但想必宫中最伤心的该是十三王裕晟。这个与权势共舞了一生的女子,死时却只得一人真心为她哀伤,本也是极其讽刺的。然而孽毕竟是自己造下的,若秦氏当初还有一些人性未泯之处,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凄凉的境地。
而扪心自问,青鸾心中亦甚觉舒缓。且不说长姐端如之死与秦氏有脱不了的干系,如今这一族大势有渐去之象,她也可安心寻了机会离开后宫是非之地。受了这样多的苦,她总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秦氏一去,兵符自然为当今天子所掌。有了这三十万铁骑裕灏便如虎添翼,那些蠢蠢欲动的亲王一时皆不敢再肆意妄为。又听说庄贤王一夜间便迅速集中兵力,而他派来驻守京城的来使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封地。一时叛军群龙无首,皆不敢轻举妄动。
而裕灏却也迟迟没有下明旨意彻查谋反一事。太后入棺之礼不许庄贤王入京,这本已是极大的警钟。青鸾知道,他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一举除去四方枭首的机会。这些年他所磨练出来的,便是忍耐。没有人能够逃过时间制裁,强势如太后,亦败在了年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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