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莫辞朝苗妈妈看去,四十余岁的妇人穿着姜黄团花褙子,下着青色马面裙,干练而慈和,正是从她出生起就一直伺候她的乳娘苗妈妈,可却年轻了十几岁,她上次看到她,她远没有现在年轻,两鬓花白,脸上处处可见或深或浅的皱纹——
缨络想挣开舒莫辞的手,不想她竟攥的死紧,缨络不敢用力,只好稍稍提高声音喊道,“苗妈妈,快来瞧瞧,姑娘不大对劲!”
缨络温温柔柔,说话却很干脆利索,几句话就将几人的去向交待的清清楚楚,舒莫辞想起来了,梅络的确是因自己这次受伤而被大夫人赶了出去,自己虽不舍却不忍拂了大夫人的面子,只悄悄使人送了些银钱,后来鹊儿顶了梅络的缺,鹊儿聪明伶俐,又惯会说笑逢迎,很得自己的喜欢,自己也就慢慢丢开了梅络,之后也一直没有过她的消息——
舒莫辞没等到缨络的紫米珍珠粥就昏昏沉沉睡着了,中途被叫醒灌了碗药下去,那苦涩到极致的味道也没让她清醒多久,又昏昏沉沉睡了,苗妈妈眼都不敢错,一直守在她床边,时不时伸手试她额头和身上的温度,一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稍稍松了口气,跪在脚踏上默默念了半日佛才轻手轻脚出了内室,吩咐缨络让厨房准备清淡些的点心清粥,再浓浓的熬一碗药来,大夫说了,这一夜若是不再起烧,姑娘的命就算是保住了,前天姑娘被扶回春晖阁满头满脸都是血,这几天更是一直低烧不断,鲜有清醒的时候,若是姑娘有个好歹,她也只有以死谢罪了!
“姑娘这是还没睡醒,当做梦呢?”缨络抿唇一笑,原来却是舒莫辞竟不知不觉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候在外间的缨络忙小跑着进了内室,掀起帐帘,“姑娘叫谁?”
“那日姑娘受伤是梅络姐姐伺候的,夫人恼梅络姐姐伺候不得力,将梅络姐姐撵了出去,兰络姐姐家中老子摔断了腿,告了假回家了,竹络姐姐受了风寒,还在床上躺着呢,苗妈妈嫌菊络姐姐笨手笨脚,提了奴婢和流苏来伺候姑娘”。
苗妈妈知道她一向要强,叹了一声示意缨络回来,“姑娘吃些东西吧?”
流苏讪讪退了出去,苗妈妈舀了一勺蜜水凑到舒莫辞嘴边,劝道,“姑娘,快些喝,喝了才会好,别理流苏那小蹄子”。
苗妈妈想到这,又对着空中虔诚行了三礼,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她这么一说,舒莫辞才发现自己额头一抽一抽的疼,伸手去摸却被缨络止住了,“姑娘,可不能随便乱碰,要留疤的”。
“苗妈妈,大夫来”。
“流苏,快拿蜜水来!”
一个与流苏差不多大的丫鬟绕过屏风走到床边,矮身行礼,“姑娘醒了,请大夫再帮姑娘瞧一瞧”。
苗妈妈坐到床边伸手去探舒莫辞额头,“姑娘哪里不舒服,快跟妈妈说,别硬撑着!”
郑大夫在苗妈妈搬来的锦杌上坐下,细细诊断半晌,也不多说,起身去了外间,苗妈妈连忙跟上,缨络将半边鲛绡帐挂入鹊登枝的金钩中,“姑娘,厨房熬了紫米珍珠粥,用一些吧?”
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端着杯子小跑着到了床边,因为跑的太快,杯子里的蜜水洒了满手,还溅了不少到毯子上,苗妈妈也顾不上说她,扶着舒莫辞坐了起来,往她身后塞了个喜上眉梢的大迎枕,这才接过流苏手中的杯子,“姑娘,喝点水”。
耳边的声音如从天边传来,舒莫辞昏昏沉沉的,想让他们别吵,又猛地想了起来,自己还活着,那悦儿呢,悦儿——
她在文昌侯府的嫡长小姐,按例有两个管事妈妈,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以及外院粗使丫鬟婆子八人,缨络和流苏都是三等丫鬟,按例连她的闺房也不能进的,自己醒来却只看到她们俩来回的忙。
“大夫……求求你……大夫……”
舒莫辞身子轻飘的厉害,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大汗淋漓,又吩咐沐浴,苗妈妈不在,缨络劝了几句,见劝不动只好张罗着伺候舒莫辞洗浴。
她的确撞上过假山伤了额头,留下浅浅的一条疤,不明显,却让乌家当做理由退了婚,从此后她整日以重发掩额,生怕被人笑话,可那是她十三岁那年发生的事!
苗妈妈忙放下绣百蝶穿花的鲛绡帐,小心翼翼将舒莫辞的胳膊放到帐外,又往她腕上搭了一块绫巾,这才道,“快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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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莫辞没动,见了鬼般瞪着流苏,明明流苏已经出了府配人,她还记得她被暴躁的夫君踹的流产后满脸是泪的哀求自己要回来时绝望的模样,怎么又回了自己身边,不对,她看起来怎么这么小,最多十二三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