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女人都喜欢浪漫美好的东西。”
“她们比较喜欢实际的东西,比如,钻石,房子……”
“可是女人都喜欢这样的瞬间浪漫,足以永远铭刻在心里。”就像烟花,绚丽的绽放自己最美的一刻后化为灰烬,虽死无怨。
“一朵花不过几天就枯萎了,怎么能算是永恒呢?”
她没说话,只记得大学时读过的一本书上说,这个世上有些东西属于你的时光很少,可你如果想要忘记他,已经需要用尽一生了。这不就是瞬间与永恒么?
前菜上来了,芝麻叶沙拉,摆盘很好看,绿绿的叶子伴着奶白的沙拉酱,还有一颗颗黑黑的芝麻洒在上面。李汐用餐的时候不喜欢讲话,正合她意,品尝美食的时候就应该全心全意。
却没料到他倏地撑着椅子站了起来,丢下句:“失陪了。”便走向洗手间。
她看着他有点发白的脸色和离开时比平时急促的步伐,不明所以。等到主菜上来的时候,他才打电话来说在酒吧区碰到朋友了,让她自己先吃。电话中传来他的声音中夹杂着女子嗲嗲的声音,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不过,吃饭比天大,她才不会因为他影响了食欲。
甜品上来了,很精致的熔岩巧克力,含在嘴里只觉得温度、湿度、韧度都掌握的刚好,她半咬着唇闭着眼细细吮吸着其中的滋味,她嘻嘻偷着笑,餐厅中的灯光很暗,估计没人会留意窗边一个人矫情地扮小资的大龄女青年。
餐厅里静静地流淌着低调的爵士,空气中飘浮的旋律和着室内昏暗的灯光制造着暧昧的气氛。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外滩,璀璨的风景异常的明晰。她含着最后一口巧克力,舍不得吞下。大学时杨勉给她买雪糕时也是这样,即使已经完全融在口中了,也舍不得吞掉。
那个时候他总是又气又无奈地笑话她说:“你恶心不恶心啊?要是还想吃就再买一根吧。”她笑着摇头,因为知道是最后的一口了,所以怎么都舍不得吞下去。
“勉勉,这边。”不远处的一声轻呼让容意还握着勺子的手抖了抖,室内的冷气其实不大,她却觉得冷得都快颤抖起来了。
“晓婉,你为什么叫他勉勉?”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好奇,瞪大了近视眼看着眼前的漂亮女生。
““勉勉”是他小名,第一次去他家玩的时候阿姨就是这样唤他的。我和勉勉小时候就在同一个院子里长大,幼儿园,学前班,小学,初中都在一起呢。那时一天到晚跟在他屁股后面叫着“勉勉,你个死勉勉,等等我啊。”现在想要改口都来不及了。”晓婉说话的时候眉目飞扬,表情丰富,最后还加了句,“很幼稚是吧?”很小女儿家的话在她的口中说出却没有半点害羞,反而大气调皮。容意听到他们青梅竹马,只是羡慕,她可是连阿姨都没见过一面呢。
她愣神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心里还没来得及告诉自己不要拧过头去看,可她条件反射般已经转过头去寻找了,本能一般,不需要思考便做出的反应。
偌大的餐厅区一个个卡座,慵懒的爵士调调还在这个空间中转动,她的心却砰砰地跳得极快,身体的每一条神经都像是绷紧到了几点,连气都来不及换,左右拧转着头在昏暗的大厅中寻找。
可是都没有,没有她,也没有那个人。神秘暗调色彩中闪动的人影,都没有他。她绷紧的身体忽然就放松了,或许是听错了,或许叫的人根本不是他……那么多的或许,她只是希望或许他真的是回来了。她从来不贪心,哪怕给她远远地望一眼也好。
最终还是没有,她笑,幸好没有,幸好!转回头来的时候,李汐已经向着她走来了,他的步伐比刚才走的时候多了几分懒散,走得也略比平时慢。他看了失魂落魄的她一眼,没有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反而继续向前在她身旁站住,微微弯下身来,她却快速地往后靠在座椅背上,脸上露出了抗拒与谨慎。
“你怎么跟一小孩似的?”右手扯过桌上的餐巾,顺着她的嘴角往下一抹,“吃东西还能吃的满嘴都是。”他的动作轻而仔细,语气像是大人对自家顽皮的小孩无可奈何的教训,却又那样的温柔。
面对着他这幅样子,她只是呵呵地干笑了两声了事,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纠缠着,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到李汐身上。
“酒吧区和楼顶都挺不错,不过今天有点累了,或许下次再来吧。”结账后走出去等电梯时他有点遗憾地说。
她一时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谁累了?只好干笑着说了一句,“嗯,下次吧。”
踏进电梯后她转身抬头看着那数万片施华洛世奇水晶制成的吊灯,闪耀着夺目璀璨的光芒,却没料到低头时会看到这样的一番情景。
真的是杨勉,真的是他。她鼻头一酸,紧紧握着拳头,手指甲都插进了掌心中。他真的回来了,可不再是她的小绵羊了。身旁的晓婉一身黑色露肩晚装,修长的身材加上精致的妆容让她犹如夜幕中傲然绽放的黑玫瑰,露出的笑容依然惊人心魂。
电梯的门慢慢地合上,一切就如慢镜头一样,只来得及看一眼,只能看一眼。
杨勉就这样愣愣地看着电梯门合上了,兴许刚才的酒现在开始上头了,兴许他只是一时眼花,可他明明看到的就是容意。她的样子一点都没变,还是高高瘦瘦,还是不耐烦长发披肩而高高扎起了马尾。看的这样清楚,和他记忆中不曾磨灭的人不差一丝一毫。
电梯合上后会直接到达一楼,他只能看着她一滴滴被门掩盖,心如刀割。
身旁的单晓婉没发现容意,只是讶异身旁的人为什么会忽然顿住了,小声地叫了声,“勉勉。”声音里有点担心,刚才他喝了不少酒,怕是现在有点发晕。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回了句,“没事。”
李汐的车依旧开得飞快,速度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处在兴奋状态带来无上的快感,最终,却不知道是人在驾驶车,还是车在驾驭人。
“刚才你怎么回事?”他在电梯里就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了,却终究没问出口,从上车到现在她也没出过声。
“什么?”
“电梯合上的时候,你干嘛那么激动?”他很细心,总是能察觉到细微的变化。
“啊?”她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就是想着刚才吃的那个熔岩巧克力,真的很好吃。还有主菜,噌烤雪鱼,汁嫩,入口像是腐乳般醇厚入味。还有的就是开放式厨房,能看到厨师在里面做菜,很有趣……”她像是在写游记那样,一边笑一边介绍刚才做了些什么。
“你怎么了?”他打断了她长篇大作的记叙。
她却没理他,依然自顾自笑着说,“还有,你刚才也太不够意思了。说是请我吃饭,菜还没上呢,人倒是走掉了。有异性没人性说的就是你。”她笑着扯开了嘴,左脸的酒窝牵扯得极开,还是继续说着,“你别不承认,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
他却忽然踩了刹车,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的时候,要不是系上了安全带,估计她就整个人贴在挡风玻璃上了。
李汐拧过她的头,双手捧着她的脸,唇狠狠地堵在她的唇上,将舌头把她的舌头卷入口中用力地吮吸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只是觉得难受。他和其他女人从来都合则来,不合则散,也从来不会强人所难去做些让大家尴尬的事,可在听到她东拉西扯胡诌的时候,为什么会忽然觉得有一把无名的火从心底烧起,那种五脏俱焚的灼烧要比右腿的疼痛难受百倍千倍。
容意却一动没动,任由他用尽全力地吸取一切,无动于衷得像是失去魂魄一样。
霸道而粗鲁的吻慢慢变得缓慢而轻柔,最后他只是轻轻地咬着,舔着,吸着,像是在安抚。
她没有一点反应,只是任由他。最后他缓缓地离开了她的唇,看着她失去焦距般的眼睛,像是看着怪物一样急促地喘着气。
她只是缓缓地开口问:“完了吗?”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李汐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容意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踏出车外,关上车门……所有动作都不紧不慢,没有一丝的慌张与气愤,只剩下麻木。
她只是一直向前走,走得很慢,喝醉酒一般身体不知道是摇晃还是颤抖,后面的车没有动,车灯照着前面的路,还有路边光堂堂的路灯,可是她什么都看不见。
路这样的长,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眼泪却一滴滴地落在脸上。多想就直接蹲下来说:“杨勉,我累了。”其实她不叫他小绵羊,从前一叫他小绵羊他就要板着脸说她稚气,叫她傻瓜。
如今,那个小绵羊,永远只能放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