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吧,听谁的闲言闲语来着?”他撑着想要坐起来,何永晴把手掐过他腋下顺势扶了一把,又往他的腰后塞了个靠枕。
“你在那边的破事儿这里都一清二楚,这辈子你就别想着逃出他们的五指山了。”她笑,看了一眼他右手撑在床上,半个身子都贴在身后的靠垫时,才收起笑容说:“你这人什么能爱惜一下身体啊?”
“我有做很多运动的。”狡辩当中。
“床上运动是吧?”她戏谑地笑了一声。
他没理她的讥讽,“姐,你和哥是怎么回事啊?”看着她忽然黯淡下去的脸色,不是没触动的。
“分手就是分手了,还能有怎么回事?还有,别老是姐,姐的叫我,都把我给叫老了。”她从小就抗拒他这样叫,还偷偷威胁过他呢。汐子叫她姐姐,叫他哥哥,弄得他俩像兄妹一样,听着就别扭。
他满不在乎地说了声“切”,也许早就应该叫你嫂子了,“我说你们就是纯粹瞎折腾,好好的又干嘛要分呢?再说,你也老大不小了……”
“你再叨下去我就保证你这个月都在这度假吧。” 她没再和他废话,按摩完腰部后又抬起他的右腿,其实站在专业的角度看,他的腿算是保养得很不错的了,肌肉萎缩不甚明显,只是脚掌的些微变形和脚趾的蜷缩无可避免。她左手托着小腿,右手握着微凉而有点下垂的脚掌,轻轻往上压着,“这样有感觉吗?”
“什么?”他闭着眼睛,根本不知道她在干嘛。
“这样呢?”她慢慢用力把他的膝盖往上推直抵胸前,脚掌也被她推着和腿形成90度。
他瞬间被肌肉和神经拉扯的疼痛惊得瞪大了眼睛,整条右腿都在反抗,痉挛着。他只是痛得半曲着身子抓紧了床单,脸色发青说不出一句话。
她最后还是缓缓放下并帮他深度按摩,上身的睡衣都湿透了,她一脸严肃地问:“这不是第一次了吧,这阵子你都吃了多少维可丁?”
他调整好了呼吸才展开了个苍白的笑容,“你这是趁机报复吧?”
“你好自为之,我也懒得再理你。”站起来向房门走去,还不忘关照一句,“把衣服换了再睡。”
却不料身后的人的话让他停住了脚步,“给我打一针吧。”
他的声音无奈,让她想起他十五岁时在病床上假装睡着等李潮走了才偷偷对她说“姐,给我打一针吧。”连活检都没吭一声的他,是真的疼得受不了才会这样子的吧。其实不光是李潮看着心疼,就算是她,想起也会觉得难受。
轻轻关上门,一出去便闻到了风里泥土的气息,混着青草和各种花香味,在湖边微微湿润的空气中酝酿。她按着原路折回,这么晚,估计李伯伯和伯母都睡了,所以没打算过去正屋那边。正想着的时候,却没看到远远迎面走来的人。
一身烟酒气,领带松松垮垮地扯开了,外人难得一见的样子,但又不像是醉了,估计是刚从饭局中脱身。她看着路灯下他朦胧的脸,认得清脸侧的胡渣,不敢再用力想任何事情,平静地打过招呼,“回来了?”
“他怎么了?”脸上的关切深刻,他还是那幅样子,平时雷打不动的扑克脸,一到他弟这儿便没了影。
“刚才疼得出了一身冷汗,打了一针,睡下了。”言简意赅,像是刚才在医院回答病人亲属的问题。
“那我送你回去吧。”李潮正打算转身,却因为她的声音顿住了。
“不用了,我自己开了车。”
他愣着,只是觉得心里有一块是失落的,找不回来。
她见他不说话,才又开口说,“你去劝劝他,别对那些治疗抱消极心态,即使不能让他的腿有实质性的好转,对他身体各方面都是有帮助的。” 坚持用手杖走就必须用腰部的力量带动右下肢,长久下来对腰部的磨损会越来越严重,偏偏他又倔,除了李潮的话谁也听不进去。
“嗯。”他只是随口应着,借着灯光看到她眼下的黑眼圈,莫名其妙的心疼。
“我走了。”转身走了几步却又停住了,“以后喝了酒,别开车了。”才又迈开步伐离去。
他看着夜色中她隐去在廊末的身影,平时刻板得一丝不苟的脸竟然笑了,没告诉她刚才其实是司机开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