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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袁凛甚贴心地将她扶了出来,不然还真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受不了里面的场面。
“……你不用知道那些。”袁凛抿唇,他不想让朱颜过多地与这些官员有牵扯。那样只会让她的处境更惹人猜疑,幸而周融也很是明了此事与徐府脱不了干系,自然只会悄悄一人前来,尽量化为无事。
眸子微微敛起,有些不敢去想方才入目的情形。
朱颜定定看去,依稀认得是那骨里红梅的样子,心中没来由地一跳,又走近了几步。
朱颜自己轻轻挑开纱幔,转进了里间。
“奇怪了。”朱颜眨了眨眼,微微偏过头,换了个角度看那处血点,总觉得从这个角度看来,两点血的形状一模一样,难道只是因为血点都长一个样子的?
子规的面目上有着数不清的划痕,血液已经干涸,伤口微微结痂,偶尔一点没有划破的皮肤也肿得厉害,根本辨不出原来的面貌。除此以外倒是没有什么伤口,想来这地上、纱幔上,还有她衣衫上的血点,应当都是因为面上的伤痕引起的。
“为什么要烧?”朱颜缓缓起身,被他一点,想来似乎确实如此,装裱的时候多半会用锦缎包边,因此才会有那么一点并不明显的焦味。
“阿颜,你过来。”袁凛探出手指着杏黄的纱幔,朱颜的目光顺着他指的地方,牢牢地落在了一点血迹上。
很奇怪,血迹是下小上大的,也就是说,这一点血应当是子规站在纱幔旁时溅上去的,而不是她将自己悬上房梁以后才溅到的。
虽然解剖这门课程对朱颜来说并不陌生,但她见到的都是由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完整尸体或零散尸块、骨骼等,皮是皮,肉是肉,脂肪是脂肪,都干干净净,不带一丝血点和腐烂迹象,通风甚好的解剖室里也只有轻微的刺鼻甲醛味,而不是方才入目的那等血腥。
朱颜摇了摇头,她向来是有些无法理解一个人为什么会自寻短见的,因而更不能理解为什么连死都死了,还要这样摧毁自己的容貌?
内容大体讲的是自己当年得遇朱颜她父亲朱衡,受了厚恩,可惜自己在家国亡破时贪生怕死,当年得到一点兵乱的消息便劝朱衡离京,见他不理后,自己提前逃往了江南,日后生活困难,不得已又重操旧业,实在无颜再见她这位小姐和主母徐绸珍,因此选择自裁身亡,只希望朱颜能看在亡父的面子上,好好照顾朱绮,待她年岁长一些,为她寻个门户相对的人家早早嫁了便是。
那个小丫头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怯怯地问道:“公子,这墙角里的灰要帮您取过来吗?”
因为子规还带着女儿朱绮一道住,屋子很是宽敞,里面的布置也甚是雅致。屋内隔着一道杏黄的纱幔,里面隐隐是一围床榻,外间陈设着妆台、书案、琴台等物,看得出子规平日的生活颇为悠然高雅。
朱颜疑惑地侧过头,也忽地恍然,被自己扶在手中的纱幔呈两片交叠状,若是以她现在这个姿势,有人在她脸上滑上一道口子,血点在溅上这一侧的同时,因为轻纱通透,必然也在对侧那一片上印上一个形状相同,方向相反的血点。
朱颜只得搁下好奇,回身撩开纱幔出去。
袁凛走近了后,伸手抚上她面颊,微凉的手指忽然极快地滑过,喃喃低语,“果然……”
朱颜垂下头,她当然知道死者的身份,她很担忧,这件事该怎么告诉朱绮?她昨日还兴高采烈、满怀期待地问自己,她的娘亲是不是就要来同他们一道了。可那时候哪会知道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暂且不必。”袁凛这次想起方才的发现,拉着朱颜到了临窗的那处墙角。
柳木的地板上落了很厚的一撮青灰,铺在最薄处的那些正随着行走引起的微风乱飞。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毁坏自己的容貌?
既然是给自己的,朱颜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里面的字迹很是清秀,笔触微微颤抖,许是在心绪极为激动之时写成,因而才会是这副样子。
那封信倒是没有沾到血迹,是给朱颜的。
“既然是‘无颜’再见你们,自然这等东西也不该留着。”袁凛低低一笑,忽地探身到她耳边,低声耳语,“我看过你屋中那几部诗稿,为何近半年再没有写下去?是因为学医太累,没有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