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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青玉喘了口大气，在姨娘的帮助下，挣扎着坐了起来。绵软无力的小身子左摇右摆，大太太索性抱紧了她。

事关家族兴亡，她也了解老太太的忧虑与痛心。

“你去查，查到底六丫头是如何犯了风寒，为何会因小小风寒昏迷不醒。若不是有人使坏，便是她命中缺福寿。若是救不回来，你这个亲娘，便随她去了吧。”齐老太太严肃的语气有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齐大太太好不容易求得一贴药，先煎了让齐青玉服下，谁料并无起色。

“让崔姨娘进来。”齐老太太吩咐齐大太太，她应了声，让身边的何嬷嬷去通传。

未料到齐青玉会突然泪如泉涌，齐大太太的手僵在那儿。是怨恨还是感动？齐青玉还小，她也拿捏不准。

那水还十分烫，崔姨娘倏地一激灵，吓得不敢吱气。

“都昏迷了两日，我能不着急吗？”齐老太太拔开齐大太太意欲搀扶的手，朱嬷嬷连忙掀起隔帘，陪着老太太进了寝室。

“太太，求求你开恩，大小姐开恩，把解药给青玉吧。”

在齐家，她就是天。

年仅六岁的齐青玉在昨日齐氏宗族筛选传世饰匠的会场上，独领风骚，无耐昨晚突发风寒，竟然昏迷不醒。

“好丫头，胡说什么，这是你闺房。”齐大太太曾氏是小富之家，父亲却是名秀才，略有学识耳聪目敏，心中虽是惊疑不定，却是面不改色。

“老太太莫要着急，刚喂过药了。”齐大太太见老太太亲自来问，不由得也有些心惊肉跳，只是隐藏极深，面上仅看出一丝担忧。

“水……”正值这会，昏迷了两夜的齐青玉终于要醒了。

“好青玉，没有血，没有恨，没有恶贼，只有母亲和姨娘在此。”齐大太太脸上有着深思，权当齐青玉一个孩子睡了两天作恶梦了。

她的闺房？今夕是何年呀？……是上天见怜让她重新做人？

齐良玉已经十岁了，也并非顽愚之人，联想起祖母的话，若是这庶妹死了，她可能也会被牵连。虽是这样想，可她还是倔强得很，不驯地瞅着齐大太太道：“我没有下毒。”

崔姨娘才燃起希望的美目飞快地黯淡下去，“贱妾不敢。”

崔姨娘是齐青玉的生母，长得是娇小玲珑，温婉柔弱。此时她脸无血色，跪在齐老太太面前。

朱嬷嬷连忙领命去办。

原来齐家簪饰传人不分嫡庶之别，谁有才华天赋谁就可司掌齐氏作坊。

“娘，水没了。”齐良玉望着齐青玉如土色的小脸，龟裂的小嘴，眼底闪过一丝懊悔，咬唇低头。

齐大太太立刻指着原来放暖壶的案几，“给她喂温水。”

崔姨娘却是听不懂何意，困惑地望向齐大太太。

“血，血啊……”齐青玉艰难地抬起手指着外面，天地昏暗，血色漫天——“血……”三千颗头颅，无穷无尽的血，染红了鄱阳湖畔。

“六丫头，姨娘求你了，这是太太呢，太太亲自喂你吃药，将你救回来了，可不敢胡说话。”崔姨娘战兢兢地探身，不安地望着女儿，生怕触主母晦气。

齐老太太走后，崔姨娘扑到齐青玉床前痛哭，她死不足惜，可是年仅八岁的齐永璋怎么办？青玉你若有不测，黄泉下有姨娘陪你，可你兄长怎么办呀，他才八岁！

她边说，边从大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来，亲自将里面的忍冬花露一点一点地喂进齐青玉嘴里。

齐青玉欣喜若狂，瞥见案几上一只有模有样的草编蚱蜢，那是兄长八岁时为她做的，无论大江南北她一直带在身边。

“姨娘，母亲……”齐青玉有了润喉清玉的花露滋润，缓缓转醒，张开了一双小鹿似的清灵大眼。“你们都在黄泉等女儿？女儿不孝，不孝啊……”

齐氏嫡系长房庶女齐青玉正躺在床上，往常粉雕玉琢的小脸此刻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