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冰蚕边交待边送上药包,尔后不顾齐老太太挽留,告辞了。
“老爷在外操劳生意,好久没回来。这是妾身为你做的衣裳,想你可能会长得更壮实些,特意做宽了。”曾氏将十多套上好料子裁成的衣裳放在桌面上,又取出一个多层布盒来。
崔姨娘不觉心酸,将药碗放在自己目力所及的范围,拧了条清爽毛巾,换下齐青玉额上那条。热烫的毛巾捉在手里,就像捉着一团火焰似的,崔姨娘的心颤粟不断,很多人都说小儿若得热症,一不小心就会烧成傻子。
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其妙憎恨起她父亲来。
曾氏边说,边将布盒子打开,只需用目光轻轻一扫,就得知皆是精品,可比城南老鞋匠做的还要平整、结实。
崔姨娘连忙握紧齐青玉的小手,扶她起来,愣是将温热的药,慢慢地喂进她嘴里。
半碗药喂完后,崔姨娘松了口气,已是满头大汗。
齐昌业突然浑身发抖,就像被人架在火架上烤一样,胸口窒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曾氏见状,料想齐昌业大概已经得知家里所生之事,心里多少有些彷徨和凄然。男人的心一旦不在了,果然是无情。
齐昌业怔了很久,很久。蓦然惊醒,他连忙追了出去,颤声高呼:“拦住大太太,快拦住大太太!”
“罪证确凿了,虽然妾身什么都没做,但也不算冤,谁让妾竟然被一个下人算计了,都无力反驳。”说曾氏不怨不恨,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可那又如何?
“这里面是妾身纳的鞋子,想你走路多了,脚自然会厚实些,也是比两年前做得大了点儿。若是老爷不嫌弃,就留着穿吧。”
曾氏又走到小案前,取出一张墨汁刚风干的官印规格的泛黄信纸来。
忽然“哇”的一声,齐青玉竟然将喝下去的药悉数吐了出来,又是梦呓不断,哭得凄凉。
曾氏垂眸,力持镇定,福了个礼,“老爷回来了。家里出了点事儿,妾身在祠堂思过,良玉担心妾身着凉,从窗户爬入,不小心摔断了腿。”
齐昌业一声不吭,面容冷峻,眼神还泛着一丝憎恶。
见齐青玉回来,皆是松了口气,却在发现齐青玉脸上诡异的酡红时,再次慌里慌张。
恰逢崔姨娘回来,一见齐青玉这模样,不禁吓得手忙脚乱,主见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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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氏双眼像进了沙子般,有些干涩,忍不住揉了揉,却揉出了一腔幽怨,手指温润。虽然她已经做好了面对一个形同陌路的夫婿的准备,可是当这一日来临时,她的心是那么的痛。
“胡说什么?”虽然那正是齐昌业想要的结果,但亲耳听曾氏说出时,他心底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惊怕。
齐老太太闻信,亲自出来招呼吴冰蚕。
她打着小呼噜,酣睡着。
“六丫头,姨娘在这,姨娘就陪着你呢。六丫头乖,起来喝药吧,喝了药就没事儿了。”
一个女人对离家夫婿的一牵一挂都在一针一线上头体现得淋漓尽致。
珠儿接过碗,又为崔姨娘抹额后,才离开。
这样上下通气,齐家的声誉自然是保住了。因为一个弃妇所做下的恶行,是连累不上前夫家。
他一定是撞邪了!
可曾氏早没了影儿。
可他忘了,这些衣裳鞋子,是曾氏在两年前他离家起就已经在做了。
曾氏忽地啜泣,因为她看到她日思夜想的夫婿,为她湿了眼眶,到底对自己还是有点情分的吧。
曾氏说完,深深地凝了齐昌业一眼,神情决绝地冲了出门。
却是无论如何也唤不醒齐青玉,只闻她呜咽着要爹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