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坐私家车而选择乘公共交通,还真是做作的有钱人。”
“请不要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这种威胁的话!”
“另外,阿晋,我得问你一个问题,”我觉得这才是故事的关键,“为什么你会等待那个因为复仇而来到沈家的妖怪呢?”
“一个星期。”
“大家都看着我们,准以为你是个野蛮女友。”
我们俩成功地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有一个大妈忙着看我们俩,错过了回家的车。老实说,现在的感觉还不赖:她比我矮一大截,踮着脚冲着我的耳朵大叫时,几乎趴在我的肩膀上。很好,在大家看来,我们俩不过是两个在车站里打情骂俏的青春期少男少女。
她和我年纪相仿,头发又长又顺,不过似乎有好几天没洗了。身材倒是我喜欢的纤瘦型,眼睛不是特别大但很有神,嘴巴也不是传统的樱桃小嘴,但看起来很有味道。总之,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独特又吸引人的气息来,以后谁是她的男朋友,那就是百世修来的福分了。
“我确实应该找个地方暂住一下才好,再次谢谢你。”
“你在和它说话?”同尘问。
“总之,就是一个妖怪作乱的故事吧。”
“没出来呀,看来只得另想办法了。”
“原来如此。”
“同尘,你有没有其他办法让它从我耳朵里出来?老实说,它呆在我的耳朵里,也让我很苦恼。”
几分钟后公交车到站,我就被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孩拽下了车。真是个怪力女,和我喜欢的文静类型女孩的形象离得越来越远了。
“不要说得这么不情不愿,其实你心里很高兴,对吧?能和我这样的美女呆在一起啊!”
我把阿晋的话告诉同尘,她问道:“那个家伙在等谁?”
“我都说过了,只要帮我找到我等待的那个人就成。”阿晋说。
“你就不能选个更好的地方住吗?而且,你的改变也太突然了吧,画风完全不对了呀!之前你明明不是一个非常乖巧可怜的小鬼头吗?”
“那个家伙会暂住在哪儿呢?他会像普通人一样,住在房子里吗?”我自言自语道。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知心朋友,自己也不是特别喜欢和别人打成一片,所以染上了自说自话的毛病。
“阿晋,就是沈思危儿子的小名,他等待的应该就是那个妖怪。因为故事里记载,妖怪离开后,阿晋非常难过,一直坐在家门口等着她回来,他称那个妖怪为母亲。”
“它在你耳朵里呆了多长时间了?”
“谁让你刚刚要和我说话?”
“我听到一点点声音,是它在说话吧?”
我不知道像他这样常人看不见的存在会不会生病,但我也实在找不到该说其他什么话了。
那个女孩还真是开放,抓起我的手臂,开始在我身上搜寻起来,惹得公交站的人侧目。很快她就扯住了我的左耳,叫道:“它躲在这儿,对不对?”她提高了声音,“快给我出来——”
“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奇怪呢。”听阿晋的声音,我能想象他现在肯定也非常苦恼,“毕竟,我只是个故事精灵,而不是真正的沈阿晋。我只有一句话想告诉她,不说出来,我心里就不踏实。真可笑,我都不知道等待的人是谁,她长什么样子,可还是希望能够亲眼看到她,把这句话告诉她。”
果然是不一般的女孩啊,竟然记录着带灵性故事,多么浪漫!这一切听起来像是童话,她也和我一样,与普通人不了解的存在有关联?这么多年终于找到同类了!她所说的逃跑的故事,不会就是躲在我耳朵里的那个家伙吧?阿晋,原来你是故事精灵。
从小到大,可能因为性格的原因,也可能因为我老爸是出了名的有钱人,再加上我长得也比其他男孩要好看一些(不是自吹),我都非常有女人缘。我是所有女老师眼里的未来男神,是所有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正因为大家对我的期待过高,让我觉得不好好讨得女性的欢心,便是对她们的不尊重。同龄的男孩,便因此把我当成一个轻浮的花花公子,一个喜欢和女孩调情的富二代,我真是冤枉。其实我非常想交男性朋友,也想和大家一样在球场上挥汗如雨,在游戏里同进退,但大家都刻意疏远我,把我当成传染病,后来我也就放弃了。
“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只是觉得应该一直等待下去。”我突然想到很重要的一点,“你不是说阿晋是逃走的故事吗?那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故事?知道这一点,就能帮他找到他等待的人了吧。”
他叫阿晋,时不时念叨着他要等待着某个被他遗忘的人,时时刻刻提醒我要按时回家,对那些放学或是下班后不回家的人嗤之以鼻,甚至会“苦口婆心”地劝说(责骂)他们大半天。当然,他的教育行动只在我的耳朵里进行,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听到。今天放学后,我按照几天前的计划,坐上去长途汽车站的公交车时,阿晋知道我不准备回家,便在我的耳朵里吵开了。他会一直念叨下去,直到我回去;等我回家之后,他依然不会停下来:他每天都会有不同的方法,用不同的华丽形容词,把我家里人那小小的优点吹上天。
“我是好心!”
“就算大家有这样的误会,你也不吃亏吧。介绍一下,我叫顾同尘,是故事记录人。对于这个世界上与普通人相异的存在,你应该有所了解吧。我家有一支带灵性的毛笔,用它写下的故事能够永世保存,当然,那些故事也会带有灵性。我家世世代代都记录故事,祖先们留下了好多本故事记录册。不久前,某一本记录册不幸被老鼠咬坏,有十二个故事逃跑了,其中一个故事躲在你身上。虽然暂时我还不知道它躲在哪儿,但肯定在你身上就是了,刚刚听你一个人说话,肯定就是对那个逃跑的故事说的吧。如果方便的话,告诉我那个故事在哪儿,我好把它收回去。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我说得够清楚了吗?如果你有疑问,请让它烂在肚子里吧,我没有时间没有心情也没有耐心向你解释。”
那个家,也远远不是我的安身之处。
我点了点头。
她的声音从我的左耳畅通无阻地传遍我的全身,我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颤抖。完了,我肯定聋了,助听器,我得赶紧预订一款最好的助听器。
我们又回到公园里,此刻她坐在我身边,一脸漫不经心,甚至一直转笔,都没看我一眼,这算是哪门子的道歉?
“真是蹩脚的借口。”
“办法倒是有,就是我家的那支毛笔,它能写下这些故事,也就能收回这些故事。不过我出门太匆忙,忘了带那支笔,回家的话又太远,我不住在这个城市里。”
老实说,和女孩打交道的感觉也不赖。每次出门,感觉一路上遇到的女性,对我都非常友善,当她们笑容甜甜地望着我时,不对她们报以同样的微笑就是犯罪;如果她们一直望着我,那我就觉得,自己有上前搭讪的必要了。在公交车上,虽然阿晋一路一直吵个不停,我还是注意到有个女孩一直盯着我。当我转过头对她报以微笑之后,她突然站起身来,来到我旁边,把那个正在打瞌睡的大叔叫起来和她换了个座位。主动向我搭讪的开放女孩,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但果然,我还是喜欢比较矜持一点的女孩啊。
突然之间,我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个女孩会不会是幽灵?她给人的感觉非常轻,像随时会从世界上消失一样。不过刚刚那位被吵醒的大叔显然也能看到她,幽灵的可能性不大吧。
“哎呀呀,我家记录的故事,却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怪物啊。”
这个公交车站不远的地方,就有个小公园,我们就来到了那儿。同尘皱起了眉头,看我的眼神像那些逮到学生考试作弊的死板老师。
“你怎么不回家呢?”
“不好意思,恐怕我不能告诉你。”
“看来我只好同意了。”
“大意如此,我那个祖先还真是爱管闲事,身为故事记录人,最重要的原则就是不要参与进任何故事中。”
总之,虽然我千般不愿意,从此之后他就在我的耳朵里住下了,我苦苦思索好几天,无奈只能接受“自作自受”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好不容易从发霉的书里出来,我才不会再次回去呢。”
“那个妖怪叫什么名字?具体是什么妖怪呢?”
“对不起,我的事情很急。”
“许诺,不要听她胡说,我才不是逃跑的故事呢!我只是在等人而已!”阿晋在我的耳朵里大声嚷嚷道。他真笨,他的行为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
“你能看到我吗?”
“你能不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