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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爱上一个永远不会变老的人呢？

“比你想像的还要多呢。我喜欢世间所有的女孩子，想要得到自己最爱的那些。不过我有个坏习惯呢，只要得到了她们的心，看她们对我百依百顺，就不由得会厌烦，然后只好逃开。”

“对其他女孩都是逢场作戏么？”

“看来你一直都不认同我啊。”

阿夜都盘腿坐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的行人来来往往，看着他们大笑，他们争吵，他们做买卖，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没有朱南，世界不过是个陌生人。如果自己依然是男儿身那该有多好，可以继续和他喝酒，旅行，赌钱，坐在别人家的房顶上，看着那时圆时缺的月亮。自己想要的不是他的陪伴吗？为什么要亲手把一切葬送呢？

那天晚上的探访，朱南依然没能得到那个女孩的心。其实他早就从女孩家里离开，在城里四处闲逛，没心思回客栈里休息。很快阿夜就发现，朱南是一个专一的人，这种专一的含义是，他一次只会爱上一个女孩，会为那个女孩废寝忘食。如果这段感情过去了，他便会把那个女孩完完全全忘记。阿夜问过他，是不是有过很多个恋人，有过她们。他并不否认，但他说他把她们忘记了，他现在只想着眼前的那个还没能得到的女孩。他一个人自怨自艾，丝毫也没想到阿夜的煎熬。在他眼里，阿夜还根本是个男孩啊。

声音也还是他的。阿夜摇了摇头。

朱南追上来，问道：“怎么了？”

也许是老天要提醒她不要轻易忘记，便在这个时候让她和朱南重逢。

“那我们就在这儿再呆一段时间吧，只是远远地看看她，就觉得心情很好了呢。”

“算了吧，没关系的。”

很快那些人就围了上来，手里的大刀与斧头都明晃晃的，虽然相信朱南的实力，但阿夜还是担心着：刚刚朱南在和强盗们的交手中已经受了伤，现在他又准备怎么做呢？何必要逞强呢？就算此刻他们俩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她依然会全心爱着他啊。

朱南的性格，让他忍不住会喜欢上其他女孩，以前阿夜还以男装示人时，她虽然不喜欢这样，但也不好说什么。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她把他当作自己唯一的最重视的人，她希望也得到同样的重视，她希望她能抛开其他的女孩子。不过接下来的一年，时不时地，朱南会被其他女孩吸引，会和其他女孩调情，虽然他没再追求其他女孩，但阿夜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故态复发。有一天，偶遇一位出行的大小姐，朱南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这让阿夜莫名的火大。她转身气呼呼地离开了。

好在那个女孩很快就嫁人了，她婚礼前一天，阿夜还专门去她家里看望过她。这是她第一次对朱南交往的女孩子感兴趣，她发现那个女孩并不是顶漂亮的，但她绝对是朱南会喜欢的那种类型。听她谈话，她知道女孩嫁给的那个人，是她青梅竹马的恋人。她拒绝了朱南，阿夜有几分高兴，却也有几分生气：正是因为她的拒绝，让朱南伤透了心。现在的自己怎么变成这样的呢，竟然会为这样的事情生气呢。

“不要惹我生气哦，我现在已经很不爽了。”他道。

“那只好就此别过了，说不定能在另一个地方的另外一家赌坊里相遇呢。”

为什么那个人偏偏也爱着自己？

她抬起头来看着朱南的眼睛，突然发现在他的眼神里除了往常的亲昵之外，还多了些其他的她说不清楚的东西，这种眼神让她再次心跳加速。朱南也很快扭过头去，笑着说：“瞧，我可不会说什么肉麻的话，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直到这时，阿夜才感觉到，自己真的永远和朱南错过了。她为此大哭了一场，彻彻底底死心，心如止水，慢慢看着自己变老。前两百年的自己才不害怕衰老呢，因为那时的她，没有一个不会变老的爱人。

阿夜几乎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白了他一眼，转身上楼，迅速收拾行李，找掌柜的结账，离开了客栈。嚼着馒头的朱南追了出来，说道：“你要走吗？为什么？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吗？”

“那你为什么心里眼里不能只有我？！”

阿南自嘲了一会儿，在心底里祝那个女孩幸福，然后离开了。

“要不要听我讲讲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今后你找女孩时也好有些经验。”他轻浮地说。

偶尔也会再次遇到会断然拒绝他的女孩，那时他便会醉得像一滩烂泥，阿夜依然陪在他的身边。有一次遇到的那个女孩，让他伤心了三个月。那时他瘦了一大圈，整天顶着两个黑眼圈，除了喝酒之外，甚至都不太和她说话。他总在叹气，眼神里满是忧郁，那时阿夜才真正担心起来：朱南可能爱上她了。

“能有多少呢？”

“你为什么会是妖类呢？”阿夜喃喃地说了一句。

她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一脸的不相信。

坐在角落里的阿夜，虽然眼睛没看着店外，却听着一切动静。从她进店那刻起，她就注意到了正不停朝嘴巴里灌着酒的朱南，想和他说话，想仔细看看他，想沐浴在他的目光里，因为赌气便只好作罢。此时，她终于站起来，来到酒馆员工面前，对他们说道：“他的账都算在我头上。”

“真是会嘴硬，你没谈过恋爱吧，不懂得我现在的感受。说到这儿，你现在也不小了，难道没找到自己心仪的女孩吗？”

“我想要伪装自己的身份，才让自己长大的。”阿夜不想告诉朱南她会变老这件事情，此刻她想要一个承诺，想让朱南亲口告诉自己，他永远也不会离开她。

下山路上，阿夜的心怦怦怦跳个不停，和初见朱南时的感觉像极了。她在思索着，要不要把自己也是妖怪的事情告诉他，好几次准备开口都没鼓起勇气。下山之后，她更加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虽然她的生命也漫长，但她会像人类那样经历出生、成长和衰老，如果朱南是人类那还好，她的生命历程和他是同步的，他是妖，这反而让她和他离得更远了吧。

“对不起，我太老了。”

“我们可以一直携手同行，直到生命尽头吗？”她问，目光里满是乞求。就像第一次离开他时那样，她希望朱南能点头，能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那样的话，对他偶尔会对其他女孩动心这件事情，她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错，她只需要他说是，哪怕只是骗她。

“不会说肉麻的话，怎么可能骗到那么多女孩呢？”

阿夜更加使劲地点点头。

“但女人会讨厌这种始乱终弃的行为吧。虽然我一开始就不是以什么能够成为她们丈夫的人的形象出现的。所以，”他伸出胳膊揽住阿夜的肩膀，“还是朋友最好，不用哄感情也不会淡，每天呆在一起不会厌倦，十年不见面也不会生疏。不过你还是像一年前那么瘦小啊。谢谢你在这个时候出现，我也该忘掉那女孩，开始新生活，说不定很快就能遇到更加心仪的女孩。一年前你那样莫名其妙地离开，我还有些遗憾呢，本来特别想和你一起流浪来着。不如从明天开始，实施我们的计划吧。”

“你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情，我也从你身上感觉不出来。”他依然一脸的不相信，“而且，我们在一起这两年来，我甚至感觉你长大了不少，作为妖怪，这种变化是不明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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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强迫你，但我会一直等着你，等一百年也无所谓，等到你下一段生命开始。”朱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夜没有回头，这个承诺的实施相隔的时间太远，她不敢确定，不敢抱着希望。

“你害怕我吗？”他开口问。

“那倒不是。所以你放心，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对其他女孩出手的。相信大哥的话。”

“有什么不一样？！”

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他只是呆呆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他总算回过神来，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客栈。泪水夺眶而出，阿夜把自己摔在了床上。很快她又站起来，来到窗前，看到朱南离开的背影。

他察觉到自己是女孩了吗？

朱南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妖，你是人，你知道我们不可能拥有更加长久的关系，而且，你迟早会嫁人的吧。”

“昨晚你说，我要是有个妹妹就好了。瞧，我没那么好的运气能有一个妹妹，只好让我自己变成我的妹妹了。”她说着，盈盈浅笑。

他们俩遇到了强盗，虽然两个人身手都不错，但朱南还没从颓丧中恢复过来，再加上对手太多，两个人很快便被团团围住。照例是求钱财，阿夜不担心，她向来不缺钱用，破破财又何妨。况且，她打劫别人的次数又少么？

“当然没有。”她的语气尖酸刻薄，“既然是流浪，就不应该在一个地方停留得太久，现在我也应该去下一个地方了。不过看来你没心情和我一起。”阿夜说这些话时，不敢看朱南的眼睛。

她没有回答。

“阅人多矣。”

他会怎么想呢？会怎样对待这个变老的自己？

他已经烂醉如泥，跌跌撞撞要离开店门，被店小二拉住。

她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如一年前那般迷人，让她心醉。那些隐藏的感情最是恐怖，只要有一个契机就会再次把她淹没。

“但我只准备爱你一个啊。”

“没错，请你不要介怀，只是我不想而已，我呆在你身边就好。”

朱南像开玩笑那样，用嘴巴叼起那个男人的衣服，把他扔给他自己的手下。那些人扶起自己那吓得快说不出话的首领，跌跌撞撞地跑开了。朱南又长啸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阿南。阿南直视着他的眼睛，那是属于朱南的眼神。

原来只是自己多心了。

自己明明也知道，当初想要的那个承诺，就算朱南愿意给，她也不可能会接受：她有漫长的生命，但她会衰老。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牺牲掉本来可以和他作陪的最美好的几年呢？没错，自己还会再次年轻，可那却在将近一百年之后，物是人非，错过的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阿夜惊住了，这是她当时盼望朱南能够告诉她的话。不过为什么来得这么迟呢？心像初见那样怦怦怦跳个不停，但阿夜还是拒绝了。

“你对她们还真是了解。”

这是她这段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候，是她离他最近的时候。一想到这儿，阿夜做出了决定。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

放不下脸来求饶么？阿夜想，朱南毕竟还是少年心性。

“这次不一样。”

“对不起，恐怕我做不到。一生，太漫长太漫长，对不起。”朱南的目光躲着她，“我们不能只享受现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