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乾道六年(2 / 2)

南宋日记 伯山子鸳 2439 字 6个月前

刘涣见他终于上钩,心中暗道:“且,我以为你这修佛之人的心能有多静呢,不过也是个冠冕堂皇的家伙。”他想及便收回微笑,正色道:“阿弥陀佛,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佛讲两种境界,一是痛而不言,二是笑而不语,修行有出世的修行,也有入世的修行,小师傅修行在庙宇之中,是为出世,我却修行在大千世界、凡尘俗世之中,是为入世的修行……我观小师傅苦闷而作,偶有唠叨埋怨,不忍出言打破,到还以为是小师傅悟透了,却不曾想是我孟浪了,抱歉抱歉。”

沉默良久,始终不回答静能的问话,一旁的静能见状,叹道:“哎,施主又呆迷起来了!”

和尚听刘涣还有更简单的法子,当即心中一怔。又听他一口一个“小师傅”,叫的很是别扭,怎么有些嘲笑的味道。不过这和尚也是坦荡得很,却不斤斤计较,他道:“那好啊,你说来我听听……当年佛祖一苇渡江,真是通天手段,我今日也想见识见识你这‘入世修行’的高人手段呢。”

他这一番解释,倒把静能听得有些伤感,静能说道:“哎,你真是命苦,实不相瞒,我也是从北方逃难到南方来的,只是……只是,你那衣服怎地这般怪异,我看布料极好,缝纫妥帖得当,精细之极,颜色也艳丽,你又是从何而来的?”

刘涣还以为他是去禀明主持,说自己醒了一事,却不曾想,不多时,那小和尚提着一桶水又回来了,腰间多了一大团麻布。

刘涣也是醉了,可惜不是为酒所醉,更不是为上词中的葡萄酒所醉,而是为这莫名其妙的造化所醉。再者迷糊之间,却不是芙蓉帐里,而是一座寺庙的厢房。

刘涣见这和尚上钩,道:“高人可不敢当,众生相象而生,相依而存。佛家又讲缘起缘灭、缘尽缘散,你我倒也是一个缘字使然,我今日还真来了兴致,不过……我此刻真是虚弱得很,怕是有心无力了,还请小师傅恕罪!”

他说完不待小和尚从木讷和惊愕之中醒神过来,便抢步在院子中,一把将和尚手里的粗麻布夺来,又道:“还有多余的废布么?再去找一节枯木或者竹子来,材料宜直不宜曲!”

刘涣抢道:“原来如此!等小子病好之后,定要登门拜访那张老爷子一番,只是不知如何才能寻得到张老爷子……大师,你所言的这鹅湖村可是江西上饶铅山的鹅湖村么?这里可是鹅湖山下的鹅湖寺?”

他怕小和尚看得不真切,又将周遭的地拖了一道,之后把拖把上的脏水拧干,脏水流在墙角的泥地里……

那小和尚见得刘涣一语既毕,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脸上挂着坏坏的笑容。他虽是佛门中人,但到底少年心性,等了许久不见刘涣搭话,心中一阵尴尬,有点颠怒到:“阿弥陀佛,你这小施主真是倒人胃口,有什么法子也不点破,站着傻笑傻笑的,有什么意思。哎,真是一人相,众生相……”

蒲萄酒,金叵罗,吴姬十五细马驮。青黛画眉红锦靴,道字不正娇唱歌。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底奈君何。

和尚一惊,一拍他那光秃秃的脑袋,道:“哎哟,看我这记性……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施主勿忧,等我片刻,做完这洗地的功课,便去寻主持前来,为你好生探查一番。”说完行了一礼,拿起刘涣丢在地上的拖把,有模有样地拖起地来。

见他弯腰、起身,又弯腰起身,吃力得很,刘涣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道:“小和尚,你这般做真是费力得很,就不会想点简易的法子么?”

静能皱眉道:“小施主,你怎地问起这等问题来,莫非你不知晓而今是乾道六年么?还请再恕贫僧多言,小施主到底是何方人士?听你口音,有些北方一带的味道,又有些南方人的气息,贫僧真是纳闷之极!”

刘涣把拖把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道:“哎哟哎哟,累死我了。小师傅,你可看得真切啊?这东西从制作到使用我都演练了一遍,你该悟透了吧?”

刘涣听他说话,心中一阵鄙夷,暗道“去你的狗屁佛法大道,既然是在悟佛,为何时不时地要埋怨呢”。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当下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呆呆地看着院中的和尚。

静能而今见他回礼搭话,出言告罪,心中一暖,面带微笑,暗道这刘涣果然是个读书懂礼的人,刚才的行径兴许是装出来的,也不晓得为何会来到这南方的鹅湖山。他道:“小施主已然昏迷过去七日有余了,若不是主持不断以药酒擦拭,又对你灌与汤药,在加上针灸之法,你或许就醒不过来了。”

小和尚嘴里念念有词,尽说些什么“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等等的话……时而显得木讷之极,像似记不住经文一般。

之后便将那地上布条和棉絮合在一起,做成一条条简单的“棉布条子”,把诸多布条的一头与竹节的头对齐,用麻绳子捆了两三圈。捆好之后,将竹节提起来,布条就耷拉下来,为了保险,刘涣又在刚才的捆绑之处再捆了数圈麻绳,一把简易的“拖把”便算做成了。

静能闻言,心中惊诧,又把那救刘涣的张老头描述了一番,复答道:“小施主所言虽有生涩,但意思却是极对的,不错,这里正是鹅湖山下鹅湖寺。”

静能闻言,暗叹一声,隐隐将右手握成拳头,青筋乍现,他这番模样,倒不像个和尚,却像个愤怒之极的战士。他道:“阿弥陀佛,你叔父这话说得倒也在理,主持也常说覆巢之下无完卵,但愿这安静的世事能长期保持吧,你我也少了一些奔波……”他突然觉得说错了什么,便戛然而止,不再言语,只是长叹一声,又拖他的地去了……

刘涣闻言,心中感激,原来自己是被这庙中的和尚所救,只是听他口吻,言及汤药、针灸,暗道自己当真是被那“高楼大厦”所抛弃了!他恭敬道:“原来是庙里的大师们救了小子,小子感激不尽呢,只是身无长物,也不晓得如何报答了!”

刘涣也不回屋,答了一礼,坐到门槛前,试探性地问道:“哦,小师傅,不才刘涣,还未请教你的名字呢?”

刘涣喜道:“好好好,你且去全部找来。哦,对了,若有棉布那边更好了,另外再去找些麻绳子来,若没有麻绳子,就用布条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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