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络腮大汉真是个肝胆照人,磊落光明的侠客,他误解了刘涣,便也心直口快,出言就是教训和威胁。
刘涣也不辩解,道:“前辈教训得是!我也只是一些想法罢了,还没经过试验,或许是我的胡思乱想。”
大汉长叹一声,道:“哎,人才倒是人才,只是来得不明不白,像无端从石头缝里冒出来的一般。大师啊,你我今日所为,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刘涣假意沉思,道:“成不成的,我可不敢打包票,但我却能借助一些简易的俗物,制造出柴火的能力,煮饭取暖,都是可行的。我是打算,日后去张老前辈的村里,实验一番。”
虚相道:“阿弥陀佛,小相公心念众生,真是佛祖胸怀,善哉善哉。”
刘涣犹豫一阵,没有正面答复张老头,他觉得自己现在是头脑一热,有些操之过急了,还是等身体恢复,有了名气,先震惊了鹅湖山一带地狱,把名气之旗帜扬起来再说。到时搅动江西,震慑湖南贵州,沿东南而上,直抵浙江临安,不怕那朝廷不动容。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众人听他言及“想法”,还以为这小子要提要求,心中不解,他这是要向张老头索取报酬么?
冥冥之中,二人总觉得未来打开了一扇门,但那扇门到底通往何处。他们却看不真切,自然不得而知……
他这粗人,本来随意一阵叹息,却勾起了当场伤感沉闷的气氛,大家各自长叹,尽无言以对。
张老头沉思片刻,激动道:“好孩子,你若能办成先前所言的几件事情,等立了威信,有了名声,要办一个书院,还不是简单得很。到时候,老丈为你振臂一呼,又有虚相大师鼎力支持,我们筹集村里财物,向官家通融禀报一声,得了允许……我看此事可行!只是……只是……只是如此一来,岂不苦了你了?”
再者,太上皇赵构南渡以来,便复建太学、武学、宗学于临安(杭州),这三所书院便是南宋朝赫赫有名的教育机构了,南宋的行政区划又分路、俯(州)、县三级,各州设有州学、各县设有县学。一直到到教育机构的不断完善,便出现了一些极为有名的书院,如江西庐山的白鹿洞书院、湖南长沙的岳麓书院、河南商丘的应天书院等……
不知不觉间,经阁内的蜡烛换了几次了,子时将至。
纵然不济,也得由富室、学者自行筹款,于山林僻静之处建学舍,或置学田收租,以充经费……最不济的,都是那些“祠禄官员”督办,当然,人家“祠禄官”虽没有了往日身处庙堂之时官威势力,流落乡野,但到底人脉广博,又有弟子追随,钱财也是无限,这等人办起学来,其实是最好不过了,一来著书立说,传教解惑,以正名声;二来嘛时间充裕,没有了俗务缠身,精力也能集中灌注……不过倒有些沽名钓誉的“祠禄官”,只是为图清闲,通过各种关系得到朝廷恩赐,本来能干之年,却猫在家中养老,还吃朝廷的供给,真是万万不应该的。
大汉道:“哎呀,好徒儿,我这做师父的倒是孟浪了,你且回去休息吧,今夜所言之事,等你病好了再说。”
他博古论今,和虚相、张老头谈及历史、谈及道德大意……又编撰一些“鬼话”出来,说些豪侠的故事,直把一旁的络腮大汉也听得津津有味。
虚相对刘涣师父道:“老魏,这小子绝对不是池中之物,他日定有大作为,你且拭目以待吧!”
刘涣现在虽然初露峥嵘,但毕竟无名无钱,他又凭什么能够担当起一方书院的主事,还要讲经授学,一个小娃儿家,能够做得到么?
张老头一听,这可不得了。这刘涣昨夜曾言要传村里的女人厨艺,又要传村里的汉子帮助丰收的法门,当下有出言要制造出取代柴火力量的事物来,莫非这小子是个仙人不成?
张老头意犹未尽,辞别了虚相和刘涣的师父,轻车熟路地摸黑回村里面去了。
他此话一出,众人再次呆在了原地,大汉的脸一阵通红,暗道真是误解错怪了他,可他一生走南闯北,从不服软,当下也不道歉。再说他辈分比刘涣高,哪有师父给徒儿道歉的理,总是放不下那个面子,当即话也说不出来。
他对刘涣道:“好孩子,且不论你成不成,老丈这里代全村给你答礼了,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刘涣呵呵一笑,道:“不敢不敢,大师多虑了,就算我成神成佛,却也是无法做出一颗太阳来的,我的想法,却是那‘万物皆有所凭、君子善驾于物’的道理。我是想,可不可以通过转换,将尘世间一些庞大的能量转变成发光发热的能量,比如水之能,比如风之能……”
张老头觉得自己遇到了知己、遇到了高人……在这山间僻野,他一个宋室还未南渡时便落榜的儒生,隐匿在粗鄙的庄稼汉子之中,本来时日一长,也觉得淡了心思。那孔孟大道、圣人经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风雅之物,已然深深埋葬在了支离破碎的心底。却不曾想,那日偶然救得一个奄奄一息的儿郎,却是此间高人,才情了得,文笔斐然,他是大跌眼境。